嘎啦嘎啦咯啦……
卫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把脑袋向后仰了仰,尽可能地贴着墙面。床柱底下装着轮子的医用床慢悠悠地经过女厕所门前,最先看到的是床尾,紧接着,一双惨白的脚毫无预兆地‘蹦’入卫霄那黝黑的眸底。这是双女人的脚,脚板和脚趾显得很小巧,但脚面上透着一股青灰色的死气。随着滚轮的转动,在床尾、双脚逐渐被门对面的墙壁挡住的同时,从脚腕至头部都罩于白色尸布下的人型轮廓慢慢出现在在卫霄的眼前。
走廊里似乎有风,把黑暗中白的惨人的尸布那垂于病床两侧的边沿吹得左右摇摆,不停地掀起又下落。很快的,尸布往右侧倾斜,床单的一角耷拉在地面上,卷入位于病床中部的床柱的滚轮下。
吱――!吱――!咯啦嘎啦……
由于裹尸布卷住了轮子,医用床在门边停下了,轮子仍在骨碌碌地转动、冲撞着企图前行,却因为中间的滚轮被卡住而无法动弹,仅能发出难听的吱吱声,在寂静的通道内回荡着格外的刺耳。哗啦,不过几个眨眼,尸布被越转越快的轮子从病床上卷了下来,也许是白布在滑落间扯动了尸体,右手顺势划下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随着滚轮的转动摇晃着。
滴答,滴答,滴答……
从咯啦咯啦的车轮滚动的噪音中,卫霄清楚地听到轻微的滴水声。寻声望去,女尸垂落的那条手臂的指尖处,正一点一滴地滴落着黑色的液体。卫霄刚欲看个明白,却忽然间闻到一缕腥浓的血性味,呛得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峰。卫霄的目光顺着那只纤细的手往上看去,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套宽松的病号服,僵滞地仰躺在医用床上。
“真麻烦。”
谁?
卫霄被门外突如其来传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话音方落,穿着护士服的女人从卫霄这一头的墙壁外走到对着厕门的病床边,弯腰拾起地上的裹尸布,用力拉了两下没能让白布脱离滚轮,只得蹲下身子一手撑起床柱,一手扯起卡于轮下的布头来。卫霄此刻就趴在门畔不远处,怕护士回头推床会不经意中看到自己,正想往洗手间里侧缩进而收回视线时,无意间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尸的脑袋不知何时歪向了自己这边。
女人约摸二十岁左右,长得很漂亮,那白里带青的脸色,反而令她生出一种异样的死亡之美,特别是对方嘴角处的那颗小痣,在唇瓣微微上翘的笑容中特外的醒目。等等,她在笑!卫霄刚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的刹间,女人的双眼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门洞一下子捕捉到了贴于墙面内侧的卫霄的身影,冷冷地瞪视着他。下一霎,女人紧闭的嘴唇遽然张开,冲着卫霄龇牙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和一条在血液中扭动着舌头……
哗啦――!
不知何时女护士已捡起了白布,双手捏着薄布一扬,女尸又重新被罩入裹尸布下。
咯啦嘎啦咯啦……
女护士没有关注四周,为尸体罩上白布后很快回到床头,继续推着病床往前走。随着女护士的背影融入漆黑的过道,卫霄因惊吓而险些停顿的心跳扑通扑通地激烈跳动起来。方才女尸睁开眼瞪向他的那一刹间,若非经历过许多不同寻常的险境,卫霄差一点吓得叫出声来。握着手掌的卫霄背靠着墙壁,摊开遍布着冷汗的手心又再度拢紧,反复数次,才渐渐静下心来。
卫霄不知道眼下发生的这些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他跟着闻君耀、慧莲下楼,偷听两人的对话。当慧莲问出最重要的谜题时,医院里突然闹鬼。卫霄可以肯定,白布下的女人是个死人,那么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才对他张开眼睛,吓唬他的呐?总不会是女人刚死,护士要把尸体送去太平间,路过这里看见他而猝然间诈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