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钺他们坐在茶摊上,看着骆修远和方燕回并肩走开。
“想不到,骆修远竟然还有这么要好的友人。”张满感叹了一声。
“那秦桧还有两三个好友呢。”贺境心道。
那边,骆修远从牛车上拿下一个小包袱递给方燕回,“这是我一路上所见所闻整理的笔记,你明年秋闱应该就要下场了吧?”
方燕回接过小包袱很是开心,“是啊,明年下场,你这个可是及时雨,据说今年乡试的题目,更偏向务实方面,想来圣上是想选用真正有才干的人。”
“嗯,希望明年能听到你蟾宫折桂的好消息。”骆修远是真切地祝福的。
方燕回看着骆修远,“你呢?我之前看你的信,说是当了县丞……一旦当了县丞,便不能在科考了吧。”
“放心,只是虚衔,并未上报朝廷,也没有正式授官。”骆修远道,“当时情况特殊,随锦那边无可用之人,我帮忙而已。”
方燕回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此真是太好了!希望明年能与你一起去长安赶考,你如今的学识不差,又熟悉政务,若是参考,必中!”
“借你吉言。”骆修远笑着说,“此次时间匆忙,不能好好与燕回聚一聚,希望明年我们能在长安城重逢,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
“好!”方燕回应道,“如此,我便不耽搁你们的行程了,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会继续往下查,有消息我就写信给你。”
“要注意安全。”骆修远道,“若事情牵扯过深,便不要再查,一切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放心吧,我晓得。”方燕回点了点头。
那边,宋钺他们喝掉了碗里的茶水,牛马吃过了草料喝饱了水,看起来总算不是蔫吧样儿了。
天气太热了,这么多牲口,每一头都用人赶实在是太费人了,福伯想了个办法,他买了几根很长的麻绳。
大牛到底有走长途的经验,放在队伍最前面,牛车后面系上绳子,绳子另一头系在二牛的脖子上,二牛的牛车后面的绳子则系在三牛的脖子上,以此类推,把几头牛绑在一起,如此只要一个人赶牛车,一个人赶马车就行,其余人分散在马车和牛车里,每一个时辰都换轮换一次。
方燕回站在原地,看着骆修远上了牛车,用细竹竿轻轻抽了一下大牛的屁股,赶着车队往前走。
昔日锦衣玉食的青年,如今晒黑了不少,可是他的双眼却更亮了,身上多了坚韧,一些浮华散去,沉淀下来的骆修远比以前稳重了不少。
此时日头西斜,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要天黑,这行人向南而行。
方燕回看着看着,唇边露出一抹笑,希望明年真的能在长安重逢。
骆修远赶着牛车一路向前并没有回头,从这里到下一个驿站还有十几里的路,他们得抓紧点时间,在入夜之前赶到,这么热的天,睡在野外可不是个好事,除了热之外,蚊虫也会让人吃不消。
牛车里,温十三拿着帕子替何钰擦了擦脸上的汗,牛车角落里,放着两个用黑布包着的坛子,边上放着刀箱,他们的行李真的很少,有些是路上歇脚采买的时候,从集市上买的。
“娘,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你的家?”何钰问。
温十三在心里算了算,“要看路上顺不顺利,老天爷赏不赏脸,若一路顺风顺水,大概一个月就能到,若不顺利,耽搁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何钰听完,感叹了一句,“好远啊……”
当年,他娘就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跟着爹一路往北,嫁到了晋州去。
那时候他娘,也就只是十几岁的姑娘,那么遥远的地方,没有亲人,日子过成什么样子,全看何庆年的良心,一定也是很害怕很忐忑的吧。
“是很远啊。”温十三看着远方,像是透过烈阳,看见十年前的过去,过去的自己跟在何庆年的后面,从这条路上一路向北,与现在的她擦肩而过。
牛车在天堪堪擦黑的时候,抵达了驿站。
宋钺和贺境心,拿着官文和身份凭证验明正身之后,驿丞带着他婆娘一起帮着众人一起把东西拿进了驿站里。
驿站平常很冷清,有人来了才会热闹起来,驿丞的婆娘领着她闺女生火做饭,忙的热火朝天,儿子则带着孩子一起将客房清扫出来。
月亮已经升了上来。
十五的月亮,圆滚滚地挂在天际,将如水的月色洒下来,天地间一片清凌凌。
就在此时,遥远的地方,忽然有烟花升空,起先是一朵,之后是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在天空开成了花海。
“哇,快出来看烟花!”贺影心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的烟火,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把驿站里休息的人都喊了出来。
“今日是什么日子啊。”福伯站在驿站二楼,手里拿着抹布,看着天上的烟花,“想来是哪个贵人的大日子吧。”
毕竟能放的起这么多烟火的,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烟花……好好看啊。”何钰趴在窗户边上,“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烟火。”
温十三摸着何钰的头,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着。
隔壁屋子里,骆修远把花明庭拉到了窗户边上,“有一朵特别大,是红色的,这会儿放的是黄色的,哎,有一朵白色的……”
距离驿站几里地的地方,停着一匹马,方燕回坐在马上,不远处,有个人正在点燃烟花。
送走骆修远之后,方燕回打马往回走,却觉得这次会面还是太仓促了,送别也太潦草了,他知道宋钺惹怒了皇帝,被贬去端州,他的好友一路随行,他没有办法做太多的事,就送好友一场烟火。
愿他们此行顺利,前程似锦。
“少爷,放完了。”小厮跑来,气喘吁吁的。
方燕回道,“那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