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对我很重要。”鸢娘的声音很轻很淡,其中蕴藏的感情却很重,“他把我从绝境之中拉回来,他接纳了如此不堪的我,他让我意识到,我其实还是个人。”
是人,并非是可以被随意糟践的玩意儿。
“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我可能活不长久,可是我希望我还活着的日子里,可以这样过下去。”
所以在去了县衙之后,她退缩了,她害怕自己卷入案件之中,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被打碎。
贺境心了然,很能理解鸢娘的这个心态,只是——
“你说你是因为得罪了常家的二爷,被他恶意报复,他还让谭姓书生来骗你,目的是彻底毁掉你。”贺境心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不对劲。”
鸢娘的手下意识攥紧了一瞬,“哪里不对劲呢,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他的面子,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贺境心:“生气之下,要弄死一只蚂蚁,会直接踩死,而不是找来毒药,把蚂蚁毒死,那太费劲,鸢娘,我说过,你的回答,将决定我会不会打消对你的怀疑。”
“可是我已经全都说了。”鸢娘语气有些急,“我没有说谎。”
贺境心问:“我之前问过你,对于给你送纸条的人,是否有怀疑,你说没有。但从你刚刚所说的过去可知,常家二爷与你有仇,你为何不说?”
鸢娘心下一沉,“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说了的话,常二爷会被放过,因为以前就是这样啊,这些贵人们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出事的。”
“是吗?”乍一听,鸢娘说的很有道理。
但贺境心有一种诡异的直觉,鸢娘刚刚说的真话没有说全,她隐瞒了重要的信息,“我很好奇,常二爷当初为什么没有弄死你。”
“可能他觉得,让我苟延残喘地活着,比让我直接去死更好。”鸢娘道。
啪嗒——
一滴冰凉的雨滴落下,正巧落在贺境心的额头上,她仰着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走吧,下起雨来了,先回去吧。”
鸢娘悄然松了一口气,这位贺大师意外的敏锐,她很能注意一些旁人不会去关注的细枝末节。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不曾说话,贺境心的目光落在鸢娘身上,夜色很浓,在黑暗中待久了,也稍稍能看清楚周围的人影。
贺境心在怀疑鸢娘。
前面说过,贺境心怀疑老皇帝在并州有布局,这么多年,他有心对付世家,那这世家窝的并州,没有道理没有皇帝的眼线。
贺境心怀疑鸢娘是老皇帝的人。
刚刚鸢娘说的其实挺细致,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鸢娘这么个小孩,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从她安葬了她娘,到她混入难民堆之中,最后又被卖给拐子,这之间的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鸢娘是被拐子卖进雅韵楼的,她成为花魁之后,红极一时,被请到各家去唱曲儿。照理来说,鸢娘这样一个长袖善舞之人,怎么会如此不识趣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常家二爷的脸面,而常家那位二爷,身为世家之人,要弄死一个花魁太容易了,他为什么要迂回着,让一个书生去接近鸢娘,还与鸢娘周旋那么久。
鸢娘第一次被书生书生,穿着嫁衣被接走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滔天大火之下,她为什么没有死,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些问题,还需盘问,但今日这个情况,显然是暂时问不出来的。
回到麻子家的时候,雨势突然大了起来,好在两人走的快,不然怕是要浑身被雨湿透了。
这场雨来的很急,几人进了堂屋里,堂屋的供桌上点着两根白蜡烛。
贺影心有些忧心忡忡,她扯了扯贺境心的衣袖,“姐啊,这么大的雨,咱们怎么回去啊?”
“二位不若留下吧。”齐永安端出两碗姜汤出来,碗是粗瓷碗,洗刷的很干净,“夫人,您喝点姜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