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境心站在岸边,看着衙役从水里拉出跳水的姑娘。
宋钺皱着眉,站在前面,伸着脖子看着衙役拖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姑娘往岸边游。
蒋县丞和许县尉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非常勉强,他们千防万防,确认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保证让宋大人如沐春风,感受到他们阳直县是一个和平友爱的好地方。
万万没想到,宋钺才到阳直县的第一天,就闹出了这么一桩事情。
桥上站了不少人,全都关注着桥下面的动静。
刚刚那个瘟神从桥上跳下去之后,并没有人要去救人,甚至好多人还松了一口气,毕竟在他们看来,那瘟神死了比活着更好。
只是没想到,这县衙的衙差竟然在这附近,县衙里的那些大官们也都纷纷赶过来了,衙差更是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救人。
贺境心站在窗户口往外看,那桥尚且有段距离,所以他们一路赶到桥下时,那姑娘已经沉到水里去了。
贺境心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桥上围观的人群,有些对上她的视线之后,闪躲开来,并不与她直视。
贺境心倒也没有开口问,为何没有人下去救人,无非就是不想沾染是非,或者是觉得那姑娘晦气。
之前在街上碰到她的时候,人群在那姑娘靠近之前就会自动自发的散开,避的远远的,当时那姑娘撞到她时,表情震惊又惊讶,显然没有料到有人在看到她的时候没有远远躲开。
她应该是习惯了这种疏远。
“快!大夫呢?”宋钺见那衙役把姑娘拖上了岸之后,连忙扫视了一圈。
蒋县丞忙上前一步道:“大人莫慌,刚刚下官已经差人去找大夫了。”
正说着,就见一个一个衙役背着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朝这边跑来,另一个衙役手里抱着老头的药箱。
“唉哟,唉哟慢些慢些……”老头被颠的骨头都差点散架了。
那老头被放下来之后,就被扶到了放平在提岸上的姑娘身边,“温大夫,您快给瞧瞧。”
温大夫瞧见了那姑娘的脸,微微一愣,但也并未说什么,只蹲下来,飞快地做了个检查,“她掉水里时间长了,肚子里灌了水,须得把腹中水控出去。”
“要如何做?”宋钺问了一声。
温大夫在几人之间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一个体格健硕的衙役身上,“你,把她倒背起来。”
那衙役显然有些犹豫,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嫌弃,并不是很想上前去背这个人。
“还不快去!”许县尉急得一脚踹在那衙役的屁股上,都什么时候了,在宋大人面前还能不能留点儿好!
那衙役被踹的一个踉跄,上官发了话,他也不敢说什么废话,只默默上前去,在温大夫的指导之下,把那姑娘倒背了起来。
“慢慢往前走。”温大夫说道。
那衙役就倒背着姑娘,慢慢地往前走去。
那姑娘嘴里很快就吐出吃进去的河水。
温大夫跟在后面观察那姑娘的腹部,那姑娘原本因为吃了太多水而鼓起来的肚子,随着那衙役的走动,慢慢的吐了出去,而她的腹部也变得平坦起来。
“行了,现在把人放下来。”温大夫道。
那衙役闻言,顿时飞快的把那姑娘放下,随后拔腿就想离远点。
“走哪儿去,你把她扶起来。”温大夫不悦地瞪了那衙役一眼,“人命关天的事,想什么呢。”
那衙役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但也不敢再走,他依言照做,温大夫这才蹲在那姑娘身边,抬起手,啪啪就是两声,拍在那姑娘的后背,他每拍一次,那姑娘身体都会震动一次。
贺境心站在一边看着,那姑娘原本脏兮兮的脸,因为落水的缘故,河水把她脸上的脏污都洗净了,瞧着竟然是个容貌非常艳丽的姑娘,但美人有瑕,她额头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烫伤。
贺境心抬起头,再一次看向了桥上的人群,人群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还有一些人对着那姑娘指指点点的。
贺境心想起来之前这姑娘撞到自己的时候,对自己说了一声“对不起”,那声音粗哑难听,只听声音,根本想不到声音的主人如此年轻,如此美貌。
那边,温大夫还在救人,贺境心却已经抬脚往上走,宋钺见她走了,径直跟了上去。
蒋县丞和许县尉便也想跟上去,但宋钺却摆摆手,示意他们去看着温大夫救人。
贺境心走到桥上去,桥上站着的人群,轰然散去。
“你们跑什么!”宋钺皱眉,他们又不会吃人。
贺境心却没有在意,她目光落在桥上摆地摊的一个大婶身上,大婶正忙着把铺了一地的竹编箩筐篮子这些收起来。
贺境心蹲下身,按住了大婶正要收起来的一个篮子上,“时候还早,大婶儿这就要收摊了吗?”
那大婶冲着贺境心赔了一个笑脸,“是啊,今天生意不好,不摆了不摆了。”
“我瞧着这个竹编篮子整挺好。”贺境心看着那竹编篮子道,“这是大婶儿家的人编的?”
大婶儿见这人好像也不像是来刁难自己的样子,便也收回了按在篮子上的手,重新坐了回去,“是啊,我当家的编的,不是我吹,我们那十里八村的,就我当家的编的最好。”
“这个多少钱?”贺境拿过篮子,又额外拿了个竹编的花篮,“家妹很喜欢种一些花花草草,我瞧着这个用来装花盆,一定很好看。”
“贵人若是喜欢,这两样五文钱尽够了。”大婶儿道。
“便宜点,四文钱如何,我们初来阳直县,之后肯定要置办很多东西,我还想要一个竹屏风呢,大婶儿便宜些,我后面还来照顾你生意的。”贺境心却直接还起了价。
“既如此,那便四文钱吧。”大婶听说他们是才来阳直,便顺口问道,“小娘子和郎君是打哪儿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