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也就迟郁还能劝上两句。
韩叙望向瓦顶飞檐,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了五年。
他不知道盛昭宁去了哪里,只是在他和迟郁还有影七的作证下,魏颐真的信了盛昭宁死在大火里。
废墟之中,年轻帝王疯了似的抱着那具尸体,神情崩溃发狂,谁来劝也不肯松手。
他执着将尸体置于焦黑废墟中,不肯下葬,日日守在灰烬中,一会哭一会笑,让人见之生惧。
就连长华殿的宫女太监都不敢靠近。
那时,所有人都在传皇帝疯了。
韩叙无法劝说,便只能找来迟郁。
一起从凉州杀过来的忠心旧臣,又是和魏颐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更是深知他和盛昭宁之间的过往。
这样的人来劝,比他们任何人都管用。
迟郁也不想那具焦尸就这么被拖着不肯下葬,担忧夜长梦多。
苦劝无果后,趁着魏颐神思崩溃恍惚之际,迟郁一掌将其劈晕,将尸体匆匆下葬。
“盛昭宁”没有封号,不能葬在皇陵。
他便命人将其葬在了皇城之外的一座矮山上。
魏颐醒来之后,气的发抖,当即怒红着双眼提剑欲砍。
还是迟郁一句“今生无果,难道你连轮回都不让她入,祈求来世吗?”
这句话,终于让魏颐掉了剑,失了魂一样,溃不成军。
后来,长华殿日日超度,祈愿“盛昭宁”早入轮回。
从旧事中抽身回来,韩叙隐下眸中情绪,习惯性的摸了摸挂在腰侧的刀柄。
五年了。
他从来没有后悔放盛昭宁走。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座破不开的牢笼,韩叙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困死在这里。
只是这样的结果对魏颐来说,不亚于一场拆魂碎魄的痛苦。
盛昭宁在他的生命里是太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如同骨血般不可剥离。
失去了她之后,魏颐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一样,灵魂迅速凋败。
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年轻帝王,如今也满身病痛,白丝满头。
......
迟郁踏入殿内时,浓重的药气扑鼻而来。
他眉峰顿时立起,抬步朝内室走去,一眼就瞧见床上那道消瘦虚弱的身影。
终究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战场上过命的兄弟,迟郁就算对他有怨恨不满,又怎么能真的看着他死。
见魏颐躺在床上,一副被抽了魂的模样,迟郁痛心的同时更为愤怒。
他三两步跨过去,揪着魏颐的领子怒吼道:“起来!”
魏颐被他拽的上半身微微抬起,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模糊过渡到清明后,魏颐想打掉他的手,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走开。”魏颐唇色苍白,冷声道。
迟郁恨恨的揪着他,咬着牙道:“人都已经走了那么久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刚开始的时候,魏颐也是这样,仿佛一瞬间苍老下去。
这几年的时间里,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早已不见当年玄马长枪的英姿。
魏颐没有力气挣脱,索性不再反抗。
他任由迟郁揪着他,凄凉一笑道:“她终于得偿所愿,去找自己想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