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危被她这一气,脸色已是彻底惨白下来。
他无力的靠在窗框上,手脚愈发冰冷,就连翻窗进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盛昭宁将他拖了进来。
她嫌周危满身是血,怕他污了床铺,便将他扯到地上,扒了衣服,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
情况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周危腹部有一条横刀深创的伤口,最为严重,简单的上药包扎了一下,然而并没有完全止血,他躲避官府搜捕的这些日子,伤口被无数次的撕裂,再凝固,再撕裂。
如今边缘已溃烂化脓。
其他伤口处理的也很仓促,有些已经愈合,有些则伤势加重。
盛昭宁对于处理各种伤口方面颇有心得。
她给周危口中塞了一粒暗红色的药丸,而后随手扯来一条布巾堵到他嘴里,从箱中拿出一把匕首,烧红放凉,在周危不安惊惧的目光下,刀尖毫不费力的划在了他原本的伤口处。
“唔,唔!”周危扯脖子吼出声。
盛昭宁置若罔闻,将他化脓的伤口依次划开,用力挤压,直到污血并着脓水流净,才丢开刀,拿出一瓶伤药倒在他的伤口上,重新包扎。
影阁的药,天下无能出其右。
当年追杀陈绍时,那样的重刀劈下,半条臂膀被震碎,仍能将血止住,支撑她重新回到王府。
周危身上的伤比起那时的她,不堪一提。
处理完伤口后,周危再也无力叫嚷,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面无人色,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顶,死鱼一样任人宰割。
盛昭宁把他嘴里的布巾取出,顺便擦了擦刀,垂目扫了他一眼道:“死了没?”
周危咳出一口血丝,气若游丝道:“还没有。”
盛昭宁将匕首丢到桌上,“还没有就爬起来洗洗。”
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臭死了。
周危:“......”
他瞪了盛昭宁一眼,认命的爬起来,一点一点缓慢的挪到浴桶旁,就着屋内那桶水擦洗了一下。
盛昭宁不知道给他喂了个什么药,药效渐起,全身的力气开始逐渐回拢,身上的痛感也在慢慢消失。
没想到她还当真有点好东西在身上。
在外头流浪了许多时日,周危终于能干干净净的睡个安稳觉。
他穿着盛昭宁的衣服,由于尺寸太小只能敞着前襟松松垮垮的披挂在身上,穿与不穿都没有太大区别。
周危非常自觉的处理好桶内血水,擦拭干净地面上的血迹,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铺在偏厅的罗汉床上。
盛昭宁对这一点很是满意。
起码是个有眼力劲的。
屋内只余呼吸声清晰可闻。
夜色寂静,二人一内一外,枕着一轮明月,各自相安无梦。
周危就这么以“护卫”之名留在了盛家。
观澜水榭的丫鬟仆从不多,近身服侍的也只有碧云一个。
安全起见,周危甚少出现在外人面前。
碧云虽对公子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护卫感到奇怪,却也并未多言。自从那日同盛昭宁垂问心意后,她有意无意的总是躲着盛昭宁,就算必要的相处下,也是羞愧的低着头不敢看她。
种种行径,倒是让周危嘲笑了盛昭宁“不解风情”许久。
盛昭宁没空理他。
年节将近,盛昭宁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离开事宜。
盛老夫人为她备了不少盘缠,足够他路上行用和进京之后衣食住行等一年所需。
陆氏早早就已安排好的行李满满当当装了一车,大多是一些衣服干粮,和她日常所需之物,又偷偷塞了一笔她嫁妆箱里的银票。
盛昭宁掐着荷包里厚厚的一沓银票,只觉得手中沉重。
她外祖家不愧是世代行商的淮江富户,实力果然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