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时候,我没当他是一个好人,一心想和阿康逃离那里,黎先生曾经告诫过我,别轻信他人,我相信阿康,自然不信他,我当时以为,他是出于某种特殊的癖好,比如恋童癖才接近我的。”
“那后来,你们?”薇颤巍巍地问。
“当然不是,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可怜我。那一场大火,全烧了,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和一个姐姐不在家而幸免于难。我母亲在那之前也死了,是我亲眼看着她死的,那个时候,我父亲在外面,已经有了第三个家,不过后来听说,他的女朋友也因为他没钱而抛弃了他。”南芳不想回忆,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可怕。
“那后来,你们就离开了?”
“本来是那样打算的,但也没那么顺利,那个时候,我们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缺离开的路费。我不知道我那个父亲和黎先生之间是否真的做过什么交易,还是说他是真的出于同情才打算收养我,总之,他们那个时候,确实存在金钱往来,还有那个时候,我得知了我母亲死去的真正原因。”
“什么?”薇问,这样复杂曲折的过去,可怕,还藏着什么阴暗的结局和过往呢。
“我一开始以为黛西那么恨我,一定是因为她是婚姻的受害者,是爱她丈夫才那么做的,但原来。”南芳喝了一口香槟,情不自禁地笑了:“她在结婚之前就有一个爱人,兼婚后的情人,是我母亲死前住的那家疗养院的院长。”
薇静静地等着南芳说下去,隐约有一种不安的窒息感袭来。
在黑暗中,南芳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也就是说,我母亲出狱之后,是在精神正常的状态下被他们关到疗养院去的。”
薇不自觉地靠近,拉住手安慰:“这都是黛西的诡计,你父亲不一定知道。”
南芳往后仰去,靠在沙发上,神色复杂,难掩悲痛,想到母亲经历的那十年非人的折磨,顿时泪流满面:“可如果我母亲没有遇到父亲,那一切便不会发生,我恨他!”
“可那就会没有你。”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听来令人难堪的过往,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南芳凝眉冷笑:“收起你那虚伪可怜的同情吧,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以为是我求着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吗?”
薇发现,南芳的可悲之处,在她的内心深处,一定日日惊涛骇浪,她一定在天天和过去的自己作对,才会时至今日,仍然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
南芳不停地喝,想起自己曾经那短命的婚姻,喃喃自语:“我也曾选择过一段世俗婚姻,不过顺从现实考量的理性婚姻不免充斥着寂寞,不忠和铁石心肠。”
薇对此并不认同:“可是,顺从直觉的结果反而经常是一场灾难,这样的结合似乎也没有令我们更幸福。”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海,南芳心中霎时间乍起波澜,的确,那个时候,和金正康一起私奔,确实是顺从直觉的结果啊,那时候,黎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
薇直言:“就担保爱情的质量而言,直觉比算计好不了多少。”
南芳冷眼一挑:“那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到对的人。”
“你把一切归咎于没能尽力找对的人,相信这个人必然存在,但或许,我们以为自己是在爱里探寻幸福,其实我们,真正寻求的是熟悉感。”薇说。
“那是你,你寻找那种童年时期熟悉的情感,可我认为,那些情感不只限于体贴和关心,你问我爱过他没有?我只想告诉你,我们分开的理由无关其他,不是因为他不对,而是太对了——聪明、迷人、慷慨,过分稳重、成熟、善解人意又可靠,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配不上他。”南芳点燃一支烟,细细叙说着往事。
“你是觉得他不够有意思?”薇试探着问。
“我憎恨家庭,那里只有封闭和黑暗,是金正康,他让我有勇气摆脱了那一切。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后的人生,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拼命拥抱一切当下我能够抓得住的东西,我再也不会容许谁剥夺我梦寐以求的自由,哪怕失去一切。有时候,人们追求有意思的人,并非是相信和他们在一起会更融洽,只是潜意识里感觉,和他们在一起,遇到挫折的时候,会熟悉得令人安心。”
“这就是你爱阿康的理由?”
听到阿康的名字,南芳的眼中有复杂神色一闪而过,眼睑下垂,缓了一缓才说道:“我们不一样,你会通过精神分析确定、选择伴侣,而我,只相信直觉。”
人对人的好感与反感的强烈倾向,我们无法理解,它却一直滞留在我们的心灵前厅,一种无从抵御的直觉使我们彼此吸引,直到命运让我们相遇。
南芳:“和阿康分开以后,遇到了李骏佑,我一直觉得他是我生命中的守护天使,我不是故意背叛他,只是后来,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他的爱,我爱他,但我却无法永远在爱情中保持完全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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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不到爱,只好将就。”南芳迷迷糊糊地承认那段时间的心理状态不好,继续说:“我其实不能被任意类型的人吸引,但那个时候,我是以为,他和阿康完全不一样,如果我爱阿康,是因为他一定程度上的残忍和疏离,是我真正需要的,那么他,与阿康完全不一样的人,我爱上他,是不是意味着我终于能从过去解脱了?”
薇似乎能理解了,对大多数人来说,在理解力和控制力尚未发展成熟的时期就面临极大困难,会让任何人都难以保持镇定、平静及信任,她触及得太多,才会变得乖戾、异常敏感、多疑、哀伤、封闭、易怒,也许,当时的痛苦太过强烈,导致她关闭了部分情感功能,以此对过去做出回应。
面对过去的模糊回忆,她的处理方式是不去感受,变得麻木。
她不安分不停靠不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