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魏渊的心头一惊,莫不是他去为柳如是赎身时见到的董小宛?
果然,随着轻风摇摆的丝绸之下,一位身着红衣长衫的妙龄女子缓缓走来。只见她柳腰款摆,步步生莲,容貌更是姿容秀丽,可人娇媚。果然就是那夜花魁大会之上登台的董小宛。
董小宛径直走了过来,明亮的眸子先是打量了一眼外貌倜傥不群的魏渊,一眼她便认了出来。顿时心头不由得一阵慌张,杨培苏只叫她说今日有贵客,哪知道贵客竟是魏渊。
董小宛一想到自己是太监的对食儿,一时间又羞又耻,竟忘了去问安。杨培苏见状脸色不由得一沉。
“怎么?见了贵客也不问安,失礼!”
董小宛这才回过神来,忙调整了一下心绪道:
“小宛见过晋国公。”
杨培苏显得有些诧异。
“你们竟然认识?”
董小宛何其冰雪聪明,他自然知道魏渊娶了柳如是这件事不能声张,于是便立刻解释道:
“国公爷来金陵那日,城中百姓都去一睹尊容,小宛也有幸得见。”
董小宛的声音同清泉击石,令人听起来舒服之至。
魏渊抬手以示回礼,他看了看杨培苏,不知道董小宛为什么会在此处。杨培苏欠身说道:
“这是咱家的干女儿董小宛,平日都有宠溺,礼数不周,让大人见笑了。”
魏渊心道这太监讲究还挺多,也是,没了子孙根,自然要多收些干儿子干女儿来。
对于杨培苏的安排,魏渊心知肚明,这无非是杨培苏讨好自己的美人计罢了。但魏渊前几日刚刚纳了柳如是,这董小宛如何再下得去手。
杨培苏见魏渊并未对董小宛太过动心,于是挥了挥手说: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董小宛施礼告退,回到原处继续弹奏起古筝来。可她远远望着魏渊,不知为何一股没来由的羞涩和甜意涌了上来。
董小宛只觉得脸颊如烧着了般热得发烫,好在众人离她都远,看不到她脸上的变化。但在这羞涩和甜意的背后,不知名的紧张与悲哀也自暗暗袭来。魏渊有些无视的态度,令董小宛的心间平添了几分失落。
这一段小插曲并未影响到魏渊与杨培苏。两人穿过丝绸展廊,闲聊了几句之后。魏渊终于切入了正题。
“杨公公,我听闻江宁织造一年就能为朝廷上缴几十万匹丝绸。此番我身为江南税务总督,还望杨公公能够为我分忧。”
“咱家是皇爷的奴婢,自然要为大明效力。国公爷既也是为国,需要咱家做的您尽管吩咐就是。”
杨培苏的语气依旧没有半点波澜,话虽客气,但魏渊依旧感觉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当今圣上奉行节俭,四季衣衫不过八套。公公这几十万匹丝绸若是能变成银两,为主上可分大忧。”
来江南之前魏渊已经做过调查,国库之内的丝绸早已堆积如山。可奈何北方丝绸行市不景气,成堆的丝绸卖不出价钱,只能放在国库中慢慢烂掉,可谓及其浪费。
“回国公爷的话,嘉靖朝那会,织造局是有过将丝绸贩售之后换成银两上缴国库的先例。可近些年朝局动荡,北有建州女真和鞑靼蒙古,中原四地流民四起,丝绸早已没了行市。咱家这几十万匹丝绸怕是不好换成银两,就算换了,也没多少可言。”
杨培苏这话不假,赵信等人带回来的消息基本与杨培苏所说一致。如今国内每匹丝绸卖价不过三两,可生丝成本加起来接近二两,也就是说每匹丝绸利润不过一两。几十万匹丝绸就算都卖出去也只有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对于前方战事不过杯水车薪。
魏渊早就想好了对策,听罢杨培苏的话,魏渊从容的答道:
“这点我已经想到了。在现有的条件下要尽量多的用丝绸换银子,方法不外有二。”
“请国公赐教。”
“第一是节流,当下每匹丝绸所需的成本费用接近二两银子,可这其中至少有一半都被生丝供应商挣去了。所以第一条就是换供应商。”
杨培苏听罢笑了起来,他本就生的干瘦,笑起来之后整个脸上更有褶皱四起,样子瞬间狰狞了许多。
“哈哈哈,国公爷您有所不知,现如今南直隶和浙江的供应商只有一人,那便是秦家的秦楚龙。换,只怕是换不成的。”
魏渊早就料到杨培苏会有此言,他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态度,继续说:
“秦楚龙如何换不得?”
杨培苏其实也深受秦楚龙的掣肘,由于江宁织造所需的生丝只能从秦楚龙处买到,因此价钱便任由秦楚龙来定,尽管江宁织造归属大内。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江宁织造与秦楚龙的交易中,杨培苏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反而屡屡因为秦楚龙的垄断地位而让利不少。
杨培苏见魏渊的神态不似玩笑,他的态度也认真了起来。
“秦家的手中是整个两省的桑农,南直隶与浙江的生丝都出自他手,不知大人要如何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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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渊深知此时过早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很有可能会走漏风声给秦家,从而令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特别是眼前的杨培苏,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当下行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