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与济尔哈朗两人翻身下马,来到了多尔衮的面前。
代善是曾经的四大贝勒之首,在满洲素来威望颇高。济尔哈朗自幼由努尔哈赤抚养长大,从青年时代起就追随努尔哈赤南征北讨,是努尔哈赤时代八大和硕贝勒之一,同时也是皇太极时代四大亲王之一。这两个人一同出面,就是多尔衮也顿时觉得在气势上矮了半截。
“多尔衮见过两位兄长。”
满洲自开国起便实行八旗制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各旗旗主的权力加在一起,甚至还要高过皇权。因此满洲政权内部一直奉行着类似于西方共和政体的议政制度,在这一制度下,想要只手遮天,一言九鼎,几乎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皇太极本人,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仍然要考虑到各旗旗主的利益与诉求。
今日多尔衮尽管奇袭进入了义州城,但他心里清楚,单凭自己手中这两万多人,想要独断朝纲,把持住满洲政权的核心权力是难以做到的。他要做的,无非是占据有利的先机,进而争取到各旗旗主的支持,也只有如此,他才能顺利的登上大汗宝座。
因此面对满洲政权内的实力派代善与济尔哈朗,多尔衮不得不放低姿态,听取他们的意见。
代善的脸色阴沉,他看了看多尔衮身后的大队人马,又回过头看了看向自己问安的多尔衮。语气严厉的问道:
“老十四,你要干什么!”
多尔衮知道此时自己需要得到各位实力派的支持,因此他表现出一副很受委屈的样子说:
“兄长,这事你得问问豪格啊!大汗中风病倒,他却隐匿消息,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什么?中风?!”
虽然代善知道皇太极病倒了,但他并不知道皇太极的病竟然会是中风。他转过头去,用咄咄逼人的口吻向豪格问道:
“他说的是真的吗?”
豪格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不自然,他吭吭哧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在一旁的范文程见状接过了话茬说:
“大贝勒,大汗的身体虽说有恙,但并没有睿亲王说的那般严重。而且大阿哥隐瞒消息,也是为了安定军心嘛。毕竟当下锦州的明军未灭,大敌在外,不是咱们自相残杀的时候。”
代善何等聪明,一听便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叹了口气,接着他转过脸对多尔衮说道:
“老十四啊,范先生说得不错。如今外敌尚在,可不是咱们窝里斗自相残杀的时候。出现动乱,可是会伤及国运的,听兄长我一句劝,就此罢手吧,你和豪格再在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的。”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济尔哈朗也劝说道:
“是啊睿亲王,大家都是塔克世的子孙,没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代善是正红旗旗主,济尔哈朗是镶蓝旗旗主,两位旗主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多尔衮知道若是再固执己见的话,只怕最后就难以收场了。再说当着皇太极的面,他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可多尔衮却并不打算就这么顺坡下驴,作为息事罢兵的条件,他将心中早已谋划好的想法讲了出来。
“既然两位兄长都这么说了,多尔衮听从便是。只不过...”
听到多尔衮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众人不禁都暗自松了口气,可听到不过之后,又都紧张了起来。代善脸色有些阴沉的问道:
“不过什么,你想说什么直接讲出来就好。”
多尔衮尽量使自己的语言听起来诚恳一些,说:
“只不过鉴于大汗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建议重开十王议政,代行汗王的权力,免得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假传大汗的圣谕,从中实现不可告人的秘密。”
多尔衮有意将“别有用心之人”加重了一下语气,他说着看向了豪格与范文程,眼神中尽是轻蔑。
代善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济尔哈朗。
所谓十王议政,乃是努尔哈赤时代曾经短时间内存在过的一种执政形式。十王当中,在正镶黄红蓝白八位旗主之上,还设有类似摄政王的左右翼王,尽管后世的史书中找不到丝毫关于左右翼王的叙述,可沈阳故宫内的十王亭便是左右翼王存在过的有力佐证。
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称汗之后,他的左右手,同母胞弟舒尔哈齐与长子褚英被任命为了左右翼王,地位在八旗旗主之上。后来舒尔哈齐分裂后金被幽禁处死,褚英因为跋扈狂妄被废掉了储君之位不久也被处死,左右翼王的位置便从此空了出来。努尔哈赤晚年曾想着再设左右翼王,于是沈阳皇宫内便造了一座十王亭,可宁远一战他重伤猝死,一心集权的皇太极继承了汗位,便再也不提左右翼王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