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老王爷涕泪横流。待到这一碗酒全部倒进去之后,他语气平淡的对襄王朱翊铭说道:
“我的王爷,这酒喝完了,你的胆儿也该壮了,差不多就上路吧。”
襄王朱翊铭仍在不住的求饶,但他身旁的亲兵可不管这一套。得到命令之后,亲兵们便硬拖着襄王朱翊铭走出了金碧辉煌的承恩殿,朱翊铭在精神恍惚中回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王宫,只觉得以往的记忆是那么模糊,唯有此刻的恐惧是如此真切。
朱翊铭穿着满是污垢的四爪金龙大红蟒袍,被身后的贼兵推搡着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借着火把的光亮认出了这位曾经在襄阳城中不可一世的王爷,有咒骂的、有嘲笑的,还有向他砸东西的。朱翊铭只觉得身旁一片乱乱哄哄,蹒跚的脚步麻木机械的向前走着,喧闹的人群仿佛离他异常的遥远。到了行刑地点,贼兵一脚蹬在他的膝盖处,朱翊铭一个踉跄毫无反抗的跪倒在了地上。
“这是襄王朱翊铭,奉八大王之命杀之!”
朱翊铭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此的残酷。凄冷的月光下寒光一闪,一颗苍老的人头滚下了披挂华丽衣衫的躯体,死尸无声的瘫倒在地上。
襄阳城中火光冲天,人声鼎沸。襄阳城外则是漆黑一片,寂静异常。万山位于襄阳城西,此刻在山脚之下有一支隐匿在黑夜之中的部队。
杨谷端坐于战马之上默默的注视着不远处的襄阳城,战机就摆在那里,可杨谷就是迟迟做不出最后的决定。每当他想要一鼓作气拿回襄阳之时,“陷藩伏法”四个字总会在他的意识中回荡,徐少谦的话如同身后的影子般挥之不去。
就这样,山脚下的这支军队一直等到了子夜时分。躁动不安的襄阳城渐渐变的安静起来,到处燃起的大火也逐渐被扑灭了。
这时一匹快马自襄阳城的方向疾奔而来,杨谷听到了马蹄声立刻警觉了起来。待到人影靠近,他发现原来是自己派出去混进城中侦查情报的探子。
“启禀将军,襄阳城已经完全落入贼人之手。卑职已探明,城内的三千守军也大多投降了张献忠部,如今城内正在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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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消息并没有出乎杨谷的预料,整编降卒、加强城防,这些都是占据新的城池后必备的一些环节。
“嗯,知道了。”
随后这名探子语气沉重的说道:
“还有一事...”
说着他偷眼瞧了一眼杨谷,见将军微微点了点头,便继续说:
“那些贼人甚是可恶,将以身殉国的陈总兵、顾知府等大人的尸首统统掉在了城门之上进行羞辱。卑职还听说就连城内的襄王他老人家,也被张献忠斩了首。”
杨谷的精神一下子抖擞了起来。
“什么?!襄王被贼人杀了?”
无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杨谷显得亢奋异常。
“卑职也是听人说的,城中百姓风传张献忠将老王爷斩首示众,并且将他老人家的头颅悬挂在了西城门口处。后来卑职去看过,只发现一具无头的尸首穿着大红色四爪金龙蟒袍,那悬挂于城门之上的首级由于夜色难以分辨。”
杨谷是锦衣卫千户出身,深知这四爪金龙蟒袍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襄阳城中能穿这种衣服的唯有襄王朱翊铭一人而已。他可不管一个死王爷血淋淋的人头到底被挂在了什么地方,只要知道襄王已死,对自己而言就足够了。
 杨谷摆了摆手示意探子退下,而后他深深的呼了口气,将胸中压抑的矛盾尽数吐了出去。襄王已死,杨嗣昌“陷藩”的罪名已然坐实,他已经再无顾虑了。
一弯新月仿佛也被杨谷周身的杀气所威慑,在这位身披银甲的将军抬头仰望夜空之时,月亮快速的躲藏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战场之上的杨谷有着与自己俊美外貌极不相称的冷酷与凶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