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酌低垂着脑袋接过草编蜻蜓,眼角有晶莹的光闪过,他使劲眨了两下眼睛,调动全部意志力才没有掉眼泪。
“妈妈,我先去睡觉了。”陆酌装作没事的样子,他不想让徐桂兰担心。
徐桂兰知道陆酌在故作坚强,陆酌这孩子长到七岁也没有一个朋友,村里同龄的那些孩子嫌弃他腿上有疾,不愿意跟他一起玩,还经常欺负他。
好不容易江野出现了,陆酌交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可这段友谊在她的干扰下注定如烟花般短暂。
“小酌,你早点休息,江野不会回来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尊重他的选择。”
陆酌心不在焉地答应:“嗯,我知道的妈妈。”
回到房间,陆酌去打来热水,拧帕子洗脸的时候他出神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
从今天晚上起,他再也没有机会照顾江野了。
洗漱完陆酌铺开从家里带来的被子,他已经习惯和江野睡在地上,任徐桂兰怎么喊他睡床上他也不答应。
陆酌裹着被子没有丝毫困意,他把送给江野的那只草编蜻蜓紧紧地攥在手里,眼泪无声滑落。
他的心很空,很痛。
像失去了全世界。
江野是他最爱的宝贝,比小羊还要重要。
直到很晚陆酌才睡着,他睡不安稳,梦见江野被关在一个封闭狭小的地下室,身上挨了许多鞭子,像头可怜的幼兽,出血的十指不停地挠着地下室的门。
梦里的江野发出怪异的声调,听起来像是在叫哥哥,又像是在说恨你。
陆酌从噩梦中惊醒,他抬手一摸额头,摸到了满手的冷汗。
陆酌掀开被子坐起来,夜间的低温很快让他清醒,他放轻动作穿好衣服和鞋子,走到徐桂兰的床边,眼神复杂地盯着徐桂兰看了很久。
旅舍的门一开一关都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陆酌选择从窗户爬出去。
外面白茫茫一片,天上还在不停地下着大雪。
陆酌踩着厚厚的雪走出了旅舍。
他不知道卫生所在哪里,转了好多圈才找到。
卫生所有医生值班,见陆酌推开门进来,赶紧上前问:“小朋友,你一个人来的?你家大人呢?”
陆酌仰着小脑袋问:“医生伯伯,请问今天下午有没有大人带着一个比我小的孩子来卫生所办理住院?”
陆酌的手跟脚都冻僵了,他冷得发抖,说话时连牙关都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