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需说,她是自己不慎跌入河中淹死的,他大不了去祠堂跪上几日,此事定然就会过去。
祖母老了,这个家她也从未当过,母亲和父亲自然不会由着她责罚自己。
李恪川心中落了定,只是盯着那河面,他心中竟有一丝压制不住的烦躁和慌乱……
入夜。
金陵城最繁华之处,无论白天黑日,是乃秦淮河的两岸之处。
歌舞升平,喝酒饮乐。
唱戏杂耍,说书赌坊。
还有男人女子都喜欢的青楼南馆,向来是夜间最热闹辉煌之地,永如白日那般喧哗,明照光亮。
然而此刻,在南馆楼下河边暗处,一个抱着浮木的女子,悄无声息的轻轻浮出水面。
此女子,正是先前毅然跳入秦淮河中的李卿落。
此时,李卿落脸色惨白,浑身皮肤因为泡了太久的河水,已经有些肿胀。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听到岸上的脚步声后,立即贴到了河岸旁,一动不动。
“这边没有,那边瞧瞧!”
“将火把打得亮些!”
“那里看过没有——”
李恪川的人,已经顺着河流,寻她寻到金陵城了。
李卿落自然不会那么傻,想要再落入他的手中。
她好不容易拼着一口气没有死在水里,现在必须尽快彻底脱身。
不远处,岸上传来询问声:“伙计,你们是哪家的家丁?不知这大晚上的,还在河里找甚?”
李家家丁许是知道他们今晚闹得动静不小,还语气寻常的竟然答道:“我们是城南李府的,家里这两日跑了一个犯了罪的贱奴。听说她在这河边出现过,我们怕她跌到了河里,所以想找找。”
路人竟然还夸道:“啧,那你们还真是有良心了,还怕她淹死。这种罪奴还找她作甚?迟早被人抓住,送去官府等着罪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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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家丁:“是是是。这不好歹是条人命吗?我们主子心善……”
心善?
这还真是李卿落近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若是青天白日的,李卿落在这河里还真不好藏。
等人走远了,她摸着黑,静静的从水面划过,顺利的爬到了一艘小船边。
挂到船舷时,李卿落已经没有什么劲儿了。
然而不等她摸上船,她就被人发现了。
“谁?”
一把剑冷不丁落在她眉间,李卿落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看到剑身的寒霜时,才知自己好像撞入了危险之地。
这船上有人,听声音还是个年轻的郎君。
这么黑的夜,连个灯笼也未点,她还以为这是一艘无人的船,所以才敢大着胆子摸过来。
但她现在已无路可退。
再一动静,定会引来岸上李家那些家丁的注意。
岸上火光越来越亮,而她折腾了整整一日,浑身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此刻也不过是全凭咬牙吊着一口气罢了。
为了活命,李卿落只能打着牙颤低声求道:“郎君请见谅,小女子无意打搅郎君清净,实乃走投无路,恳请郎君能救我一命。”
对方没有说话,甚至静默了许久。
久到李卿落的手几次滑落,若不是扑腾了两下再次费力抓住船舷,她便彻底滑落水中。
她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突然觉得好冷好冷,冷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再如此下去,她怕是真的要死了。
李卿落心中不由几分不甘的悲叹,这一世,难道她又要死在亲哥哥李恪川的手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