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廷正满心疑惑地思索欢儿口中“姑父”一词背后深意,突然感觉有异物轻飘飘落在脑袋上。
他下意识抬手去抓,只觉指尖猛地一痛,如被数根细针扎入。
定睛一看,原来是浑身长满了密密麻麻尖刺的苍耳,指腹已被刺破,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长亭一直候在不远处,见此情景,脸色骤变。
她脚步如飞般冲了过来,跪地请罪:“皇上!是属下失职,未能护皇上周全!”
与此同时,其他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伏地不起,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顾晏廷紧抿嘴唇,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今天心情本来就很糟糕,进门时被一群小厮刁难不说,现在居然还被一个小孩子这般 “欺负”。
就算曾经残废之时,众人即便在背后嘲笑他是个废人,可在明面上,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生平,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欢儿此刻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小脸吓得煞白,但仍双手抱胸,扬起下巴,倔强地与顾晏廷对视。
罗浩仁从未见顾晏廷如此生气,心中不安。
他深知欢儿此举已严重冒犯龙颜,若不及时化解,侄女这条小命怕是危在旦夕。
“皇上息怒!欢儿年幼无知,不懂事,他并非有意冒犯您,求您看在他年幼懵懂的份上,饶她这一会吧!”
说着,他重重磕下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个劲地磕头。
罗诗杳回来时,就看到这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
顾不上问明原因,她三两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揪紧粘在顾晏廷发间的苍耳。
可就在抬手的瞬间,她的手腕猛地一紧,被他牢牢握住:“别动,会刺破手。”
罗诗杳闻言,干脆拉起他的手,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都起来吧!”顾晏廷离去时,还不忘让众人起身。
众人听闻,皆如获大赦,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却又不敢多问。
两人的身影在庭院的小径上逐渐远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踏入屋子,罗诗杳轻掩房门,转身看向顾晏廷,柔声道:“快坐下吧!这是怎么回事?”
说罢,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他头上的玉冠取下。
顾晏廷紧绷的脸色稍有缓和,可语气里仍带着几分怨气:“是你宝贝侄女干的好事。”
罗诗杳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歉意:“九郎,欢儿年纪小,不懂事,此次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赔罪。”
“以后,我一定会让大哥大嫂好好管教她。”
其实,不用顾晏廷说,罗诗杳心里也早就猜到了。
除了年幼无知、不知天高地厚的欢儿,还有谁敢这般大胆,往天子的头上扔苍耳呢?
说话间,她已转身走到妆台前。
拉开抽屉,她拿来一把镊子,微微俯身,开始小心翼翼地将顾晏廷头上的苍耳一个个夹下来。
苍耳浑身布满钩状的刺,一旦落到头发上,便会勾住发丝,极难处理。
罗诗杳全神贯注,耐心而细致地处理着一个个恼人的苍耳。
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扯痛顾晏廷的头皮。
女子的呼吸轻轻拂过顾晏廷的脸颊,带着丝丝缕缕的温热。
顾晏廷静静坐着,感受着她的温柔与在意,心头的阴霾竟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他抬眸,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欢儿怎么不多扔几个呢?
在罗诗杳的清理下,顾晏廷头上的苍耳终于被尽数夹出。
她长舒一口气,将镊子轻轻放在一旁,抬手抚了抚他略显凌乱的发丝,将其整理顺滑。
“好了,都……”罗诗杳话未说完,整个人一股力量扯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脑勺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牢牢扣住。
顾晏廷俯下头,霸道地,失控地,不温柔地,狠狠地吻了下去。
与她唇齿交缠的一刹那,他心中喜怒已经不分,只要她真实地在自己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