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珂心下短叹,
直言道:“女子怀胎本就不易,鸢鸢体质虚弱,孕吐比一般孕妇要严重,又遇此事,实在忧思过重,长此以往,对她和胎儿都不是好事。”
萧时冕骨节渐渐收紧,漆黑的瞳仁晦暗无光,
“朕着人送去的补品,可有按时给她服下?”
墨珂放下茶盏,皱眉道,
“陛下,心病还需心药医,再多的补品都是徒劳。”
话音落下,
墨珂眉心依旧紧拧,她思忖良久,终于问到,
“陛下,恕臣斗胆问一句,这个孩子,您还准备要么?”
“鸢鸢是臣的徒弟,在臣看来,这些事情里边,她是最无辜的,却要被你们的恩怨裹挟在痛苦里,她本应该有更幸福的人生。”
这话十分大胆,可墨珂却不得不问,以理性的角度来看,若他们二人此后各安天涯,这孩子,还是不要的好。
墨珂此举,实在是为了沈时鸢而打算。
人生漫长,谁都不保证未来鸢鸢会不会再次遇到倾心可以共度余生的男子,
可若有了孩子,以她的死性子,定会守着孩子过。
萧时冕垂着眉眼,
宽大的身形竟有些落寞之意,周身气压极低。
就连嗓音,也压的极低。
“朕从未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也从未想过放手。”
墨珂眉心紧拧,口吻有控诉之意,
“可陛下,却不断的用你们的情分,去逼她剥离自己的原生家庭,沈德林是自私无情,可那些都与鸢鸢无关。”
“你既与她相爱,就应该承受与她相爱的结果,难道这一切,不是陛下强求来的吗?”
墨珂一口气说完了这几日憋在心里的话,
此刻,她顾不上什么君臣之分,故人之子,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小徒弟再受委屈。
萧时冕紧绷唇角,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半丝怒气,只有零星自嘲。
面对那些血淋淋的过往真相,他从前的强求,真像一场笑话。
可无论怎样,
他都做不到放手,那是他二十年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束。
墨珂平缓了胸口的浊气,
又语重心长的同萧时冕道:“陛下,臣与云姐姐相识多年,最知道她的性子,她是这世间最温良坚贞的女子,被萧明困住,她必定痛苦难耐。”
“可臣相信,无论她身处何种境地,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困在过去的仇恨里。”
谈及母亲,萧时冕有一瞬间的失神,虽年岁久远,对母亲的记忆逐渐淡去,
可他依旧能想起她那双温柔的眸子。
萧时冕的呼吸渐渐凝滞,双眸里说不清是何种情绪。
墨珂缓缓站起身,
拿捏着分寸,再次开口,
“陛下,人一辈子总要向前看的,若总活在过去,那些逝去的人,也不会真正安息。”
音落,殿里是长长的沉寂。
直到萧时冕低沉的嗓音响起,
“朕知道了,墨太医下去吧。”
墨珂行过礼,清明的眸子犹疑了一瞬,
“陛下,臣想见见沈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