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我说过了,这些与你无关,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女子。”
沈时鸢依旧摇摇头,哭的有些浮肿的眼角带了苦涩,
“怎会与我无关,我身体里流的是父亲的血,他所行的一切,他的荣耀,他的富贵,我都是获益之人。”
而这些,都是踩着他母亲的骨血得来的。
即便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如今隔着的,不再只有情爱纠葛,还有越不过,迈不开的世仇。
萧时冕修长的手指,轻捋过鬓边散落的青丝,
那双素白的手,又重新抓住他的衣襟,
一字一句的问他,
“你会杀他么?”
萧时冕眸色微顿,紧接着,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狭长的眸子裹住她,眼底翻涌着的是狠戾。
“会。”
他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他会。
他可以不在意从前沈德林对他的种种伤害,可弑母之仇,他绝无法容忍!
所以阿鸢,你会如何选择?
沈时鸢苦笑一声,素白的手无力落下,双眸黯淡无光。
落入这两难的境地,她无能为力。
她甚至,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缓缓挣脱开萧时冕,
语气里,带了恳求,
“我能不能,回趟沈府,父亲不在府里无人坐镇,我总归该回去看看,顺便收拾些母亲的衣物。”
萧时冕面目依旧平静,可垂着的眼眸里晦暗不明,他拽住她的衣袖,
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之间,生生长出了无法拔除的刺。
“好……我让陈非送你。”
沈时鸢点点,转身之时,眼睫上裹挟着破碎泪光,素白纤长的手,依旧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上。
萧时冕凝视着她的背影,
敛眸嘱咐,
“看好她,她若不愿回宫……”
“……也别勉强她。”
陈非眸子颤了一瞬,领命而去时,很想问一句,
陛下,您可是想要放手了?
……
沈时鸢呆坐在马车上,靠在窗上,泪珠子不断的往下掉,
坐在一旁的甘怡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拿她腹中的孩子说话,
“娘娘别哭了,忧思伤身,对腹中胎儿不利啊!”
沈时鸢长睫轻颤,一滴晶莹落下,脸色苍白难看,
她抚向小腹,心口说不出的酸胀。
回沈府的这条路,沈时鸢从未觉得如此漫长。
沈德林已下狱,沈府也依律被抄家禁封,一切奴仆杂役,都被关在沈府里。
抄家过后,府里连一滴水米都寻不出来,
奴仆们关在宅子里进出不得,已经饿了整整两日。
陈非奉命护送沈时鸢,门口的守卫自然不敢阻拦,里头的一切,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无关。
沈府从前门庭若市,如今沈德林只被关了两日,就已灰败不堪,
沈时鸢强忍着泪意走进府里,府里头更是杂乱,哪还有往日的一点华贵庄重,
饿晕的奴仆就那么躺在地上或是靠在廊下,绝望的望着走进来的沈时鸢。
沈时鸢站在原地,望着这里的惨烈和一张张熟悉的脸,
喃喃道,“这些无辜之人,本不该受此连累。”
紧跟而来的刑部衙役并不知沈时鸢的身份,只觉得她身侧的陈非浑身杀伐气息,器宇不凡,
便有些谄媚的说,
“一般臣子获罪,家中女眷除了流放便是卖到教坊司接客,这如今被关在府里,已经是开了圣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