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盐务都是朝臣贪墨的泛滥之地,只是朕没想到,首辅管辖的人里,竟出了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人。”
“倒卖官盐贩卖,这可是抄九族的罪。”
沈德林面色冷峻起来,一双风霜看尽的双眸,早已明白了他的意图,
盐务本就是肥差,贪墨之事历朝历代都有,只是他的治下,绝无可能有官盐倒卖之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时冕深夜踏楼而来,怎会好心特意来提醒他此事。
沈德林双眸微敛,沉声问道:“陛下想如何?”
问的是他想如何,而不是能如何,
萧时冕背手垂立,嘴角微弯,
“首辅这几日虽避世不出,可朕相信,京城里的一切都逃不过首辅的慧眼。”
捏着文书的手于无声中松了松,沈德林心深似海,怎会不明白,
“陛下是想……把臣的女儿留在宫里,可陛下不是已经封了止鸢宫?”
萧时冕深瞳看着他,
淡淡道:“她终究是前朝皇后。”
沈德林心神一震,若想时鸢除去前朝皇后的身份,只能将她接出宫,再想法子接进宫。
他沉吟片刻,
最后试探着问道:“陛下今日拿这个文书,是来与臣做交易的吧,”
“那便请陛下直言。”
萧时冕站在宫灯下,一张脸晦暗不明,半个身子都隐入了黑暗里,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他注视着沈德林,嗓音清冽,
“朕要沈首辅把沈时鸢的名字,在沈家的族谱里除名。”
小主,
“从此,她不再是沈家的女儿。”
短短一句,语调十分凉薄。
只有这样,阿鸢就不再是沈家的女儿,自然也不再是什么前朝皇后。
他指了指沈德林手里的文书,
“若首辅觉得朕这个提议可行,这个文书,朕就当从来没见过。”
沈德林被他的话震在原地,将自己的女儿清除族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捏着文书的手越发冰冷,沈德林在心里细细盘算这桩买卖,自谢知远领了吏部,
短短几个月,自己身后的势力就被砍了一半,若是盐务这个肥差再丢了,那这个首辅也就该让贤了。
他一生追逐权势,半辈子都花费在了朝堂之上,如今却要用自己的女儿为他拢住帝王之心。
实在可笑至极。
萧时冕将沈德林眼底的情绪看在眼里,面上半分温度都没有,
拿女儿做交易,他做过一次,又怎会吝啬第二次,
这笔交易,他势在必得。
过了不知多久,夜色愈发深浓,茫茫黑暗快将两个身影吞噬时,
沈德林将文书笼在袖兜里,眼底已恢复平静,
“臣自会按陛下说的做,还望陛下能多照拂时鸢,臣……这个父亲,实在愧对她。”
萧时冕眉目清朗,面色柔和起来,
除去野心之外,这仅剩的一丝父爱,令他的心中浸出些讥讽。
“沈首辅放心,阿鸢是朕的女人,朕自会爱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