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王世充的兵马不断地在后面集结,眉头皱得更深,沉声道:“王胖子奸滑多疑,用兵不着痕迹,只怕瓦岗寨会吃暗亏。”这时他身边的一名斯斯文文的儒士笑道:“夏王,瓦岗寨兵马虽壮,但似是无出类拔萃之将,成就有限。”
这夏王不是别人,正是河北窦建德,他身边的少女是他的女儿窦线娘,他们一行十多人,半个月前从河北出发,本是准备去长安,途中闻到瓦岗寨大战王世充,他特意带着手下的十多员大将前来观战。在这半山腰上观看了半天,看到王世充的兵马不断后退,于是便和女儿手下指点江山。
窦线娘的眼睛盯着山下,忽然指着山下道:“噢,父亲,你看这瓦岗将军很利害的样子。”
众人向山下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的将军手持弯刀,冲杀在前面,将敌军杀得人仰马翻,只见该将军刀光如电,正将一员王世充的将领一刀两断,接着左手抓住了一柄刺过来的长枪,将持枪的大将挑起,又是一刀两断。
这将军正是杨天鹏,他刚将一员敌将砍翻落马,眼晴向着前面看了一下,忽然髙举手中的弯刀,喝道:“停止追击。”程咬金这时已拍马赶到,对着杨天鹏问道:“天鹏,为何不剩胜追击?”
杨天鹏手中的弯刀向前指去,沉声道:“咬金,你发现了吗?这战和我们战张陀须时是不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我们在大海寺伏击张陀须之战?”程咬金沉声道。
杨天鹏点了点头,笑道:“当时我们连输十多阵,才将张陀须引入包围圈,现在王胖子似是也用这个策略,我估计前面定有伏兵等着我们。”
程咬金的眼睛眯了起来,笑道:“小的们该发泄的也差不多了,再战下去我们也吃不下王胖子的人马,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杨天鹏寻思了一下,正色道:“我们的目的是保住黎阳仓,现在犯不着和王胖子决一生死。我们收兵回黎阳仓,就让他们的伏兵在那凉着吧!”
当下鸣金之声四起,瓦岗寨的兵马停止了进攻,前队变后队缓缓地向黎阳仓的方向退去。
“啪”的一声巨响,陈章盛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摔得粉碎,恨恨地骂道:“他奶奶的,程咬金就这样退兵了?”他犹似全身的力气击在了一团棉花上,毫无受力之处。本以为准备好了一切,就待瓦岗寨的兵马前来,谁知临门一脚程咬金竟然退缩了。
此战陈章盛舍弃了万多人兵,却是毫无收获,他知道瓦岗寨中也有髙人,已将他的图谋看穿,再待下去已无意义。当下一直待到天色将暗,才令手下人马从丛林两边鱼贯而出,缓缓地向洛阳的方向而行。
窦建德一直待到两边的人马俱巳来走远,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从袖中抽出,一边鼓掌一边赞道:“高人呀,都是高人!”他顿了一顿,又道:“这世道越来越有意思了,程黑子也不可小瞧的。”
这时那儒衣之人叹道:“夏王,时势出英雄,这天下能人辈出,谁都不容小瞧!”他叫做凌敬,是窦建德的主薄,他的建议窦建德平时就十遵八九,听到他那么说自是十分上心。
窦建德这时已拥兵十万,在河北自立为王,手下战将千员,绕的是人强马壮,他本是农民出身,自知人间疾苦,平时和手下同甘共苦,加上又疾恶如仇,极得手下爱戴。他的女儿窦线娘,平时不爱妆装爱武装,上马能战,也是一员扞将。窦建德去到那里都带着她前行,因此也极有见识。
他们望着天色渐沉,山下的尸首慢慢被雪花盖了起来,窦建德的心情有点沉重,轻声说道:“走吧,此战应该不会再打了。”
瓦岗寨中,营内点起了几百堆火堆,虽然是不断还有哭声传出,但经过日间一战,士兵的情绪得到了发泄,倒也不再那么悲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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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阳仓城内,徐世积的营房中,中帐内摆了一桌酒席,程咬金和杨天鹏坐在首席,瓦岗寨一众将领作陪。
众人也不多作声,只是不断地喝酒,毕竟,瓦岗寨被宇文化及挑了,虽说后来秦叔宝全歼敌人,但众人的心情依然沉痛悲伤。
就这样喝了几杯的闷酒,杨天鹏将酒杯一推,朗声道:“各位当家的,现在王世充已经退兵,我们何去何从,要尽早做出定夺。”
程咬金的眼睛眨了眨,轻声说道:“瓦岗寨是我们的根本,我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回寨修整,有了根本才有发展。”
众将齐声称是,到了第二天中午,吃了午食,程咬金一声令下,十多万的大军便开始班师回朝,至于黎阳仓,杨天鹏留下了一万多人,依旧是由徐世积领着二万人马驻守。
这次瓦岗寨出征黎阳仓,只损了几千人马,但回程的时候倒像脱胎换骨了似的,兵马的精神战力俱已上了一个台阶。
风雪天,古道傍,遥望长安,凄风冷雨飘。
天色已近傍晚,天边灰白,在道路的尽头,一人头盖着一件披风,骑着一匹瘦马,迎着风雪慢慢而行。
风雨夹着雪花,掀起了披风的一角,只见马上之人缩着脖子,脸色苍白,正是逃下了瓦岗寨的宇文化及。
这十多天来他望着道路就走,只在荒野中千辛万苦地猎了头小鹿,就靠着这些鹿肉才不至于饿死,他本想回扬州,但漫天的风雪之下,却也分不清方向,倒是慢慢地向长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