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笑容收了收,说了句场面话,“慎儿喜欢便好。”
那夫人又道,“进门快四个多月了吧,怎么肚子还没动静?”
傅氏笑不出来,“可能时候还未到,等缘分到了,孩子就来了。”
那夫人笑容拉大,“你这做婆婆的怎么不急呢,我看她那身子骨是个好生养的,这么久没动静,说不定是有什么里头的问题。”
这话说到了傅氏的心坎儿上,沈栗至今未孕,是她心里最不满意的地方。
沈栗乖巧地站着,也能感觉到婆母射过来的不悦的眼神。
这种场合,不过是大家虚与委蛇互相攀比的地方罢了。
她有些无奈,心里期待着,若是世子在就好了。
那些年轻的姑娘家门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她也插不进去。
她朋友极少,只与原林州通判陆伯伯的女儿陆秋辞交情匪浅。
只可惜,陆家一朝落败,陆伯伯被判了流放,陆姐姐才十七便充入教坊司做了歌伎。
听说她今儿也要来国公夫人的宴上献唱,不知此刻到哪儿了。
她翘首往门外看了看,刚转身,便感觉身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人高高的唱和了一声,“国公夫人到!世子到!玉姿郡主到!”
她站在人群最角落,一抬眸,便见门口走来一行人。
打头的妇人装扮得彩绣辉煌,仿佛神仙妃子,那周身的神采非凡人可比,竟让人忽略了她眉眼五官的精致如画,而她右手身侧挽着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貌美女子,一袭明艳的鹅黄锦衣,领口毛茸茸的兔毛簇拥着她纤长的脖颈,让人一眼便能看见她那莹润温婉的小脸儿,她嘴角微翘,笑容得体,眉心画着汴京时下最流行的花钿,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波流转,端的是矜贵无比。
而走在国公夫人左侧的则是身形高大,挺拔悍利的秦世子。
男人今儿穿了一袭月白色清雅的长袍,玉冠束发。
纵然颜色淡雅了些,却仍旧是一贯的冷酷。
往那儿一站,便淡漠又威仪。
让人不敢直视他那双精致无双的凤眼。
不少年轻姑娘呼吸一滞,都被男人郎绝独艳的容颜所震慑。
男人视线淡扫,半空中,与沈栗恍惚的眸光对上。
沈栗俏脸微红,多少有些自卑,不敢多看,飞快低下头来,微微攥紧小手。
周遭人影幢幢,众人在国公夫人的热情招呼下落座。
沈栗找了傅氏身边最不起眼的位子,低眉顺眼地坐在椅子上。
国公夫人笑吟吟地说着些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只脑子里浮现起那日马车里,她衣衫不整依偎在那男人怀里的模样。
她从未给人看过自己的身子,秦世子是除了夫君之外的唯一一个。
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若非中了那什么春药,她绝不会那般不知羞耻的上秦世子的马车。
沈栗脸更红了,羞恼地咬了咬唇。
今儿惠心堂很是热闹,但她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小心翼翼抬头,又没瞧见哪个贵客将目光落在她这个不起眼的庶女身上。
她揪着小手低下头,却没注意首位上的秦焕,眼神时不时落在她的发顶。
好不容易等国公夫人介绍完玉姿郡主,沈栗才终于从那羞赧的心境里缓过神来。
只要她装作不认识秦世子就好了,他们三次皆是萍水相逢,秦世子乃手握重权的大人物,也未必记得她那点儿芝麻绿豆般的小事。
她暗自纠结也没用,不如大大方方应对。
想罢,大起胆子抬起头,看向坐在李夫人身侧的一双璧人。
秦世子丰神俊朗,玉姿郡主花容月貌。
当真是极般配的一对儿金童玉女。
他帮了自己三回,她也不知该如何报答。
她打心底里,希望秦世子能早些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沈栗双手微微揪在一起,祈求老天爷让秦世子与自己的心上人早日成就美好姻缘,最好是三年抱两,早些忘记沈家与他结下的梁子。
她默默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注意到众人已经起了身。
距离午宴还有一段时间,国公夫人让众人在国公府后花园随意游玩儿。
年长的妇人们聚拢在轩舍之中说些体己话,年轻的姑娘们则三五成群与自己相熟的好友携手进了园子。
“栗儿!”
沈栗抬起杏眸,蓦的对上一双翦水秋瞳。
“好久没见了,你瞧着可是越发圆润了!看来谢世子将你养得极好!”
说话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动人。
沈栗愣了愣,欢喜登时溢上心头,“陆姐姐!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今儿看不到你呢!”
陆秋辞莞尔一笑,将沈栗拉起来,出了惠心堂正厅。
二人避开热闹的人群,往园中最偏僻的亭子里走去。
二人数月未见,今儿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自然是无比欢喜。
“我今儿来国公府唱堂会,想着一定能见着你,果然,你做了侯爵府的大娘子就是不一样。”陆秋辞拉着沈栗的小手,上下打量她几眼,眼圈儿便红了,羡慕道,“不像我,现在还在教坊司沉沦呢,也不知何日是个头。”
陆秋辞面若圆盘,发髻高耸,珠翠满头,虽化了精致的妆容,可也能看出眼底的疲色。
亭外下着小雪,沈栗紧握着她的手,“陆姐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