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风雪洋洋洒洒的,煞是好看。
沈栗走进寝屋的脚步微顿,又重新提起步子,回到屋中。
世子不住在伯府后,栖云馆的份例照旧少了下来。
炭火也不如在武安侯府时的,烧起来满屋子的黑烟,呛得人喉咙难受。
沈栗干脆让春祺将炭火熄了,咳了一声,拢着身上厚厚的狐裘,道,“罢了,就这样吧,去将热酒端上来。”
春祺怕沈栗着凉,又去小厨房给她煮上一晚姜汤预备着。
冬宁在沈栗的小床上安置了一方小木几,上头放着沈栗今儿做好的饭食糕点。
谢言慎一口没吃,伯府闹了大半日,等空闲下来时,天早已黑沉沉的了。
赵氏回栖云馆后过来瞧她,她笑着说,自己没事儿。
今儿在松鹤堂,沈灿本想为沈栗分辩几句。
可赵氏那会儿却按住了沈灿的手。
沈栗瞧得真切,心口好似被钝刀子割肉,也不是不难过,可是习惯了。
在娘亲心里,她无论如何也比不了哥哥。
沈灿为她出头,便会得罪杨氏和沈芸,也会得罪祖母和爹爹。
娘亲不想让哥哥失了爹爹的心,也是应当。
赵氏心里愧疚得很,想问几句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栗也没说,只道,“姨娘别担心了,大姐姐今儿故意在世子面前抹黑我,不过想让世子厌弃我罢了,这桩婚事啊,本就是我高攀过来的,不属于我。她想要,我不给,她生气了,便想对我下手给我个教训而已,我什么也没发生,发现大姐姐的心思后,我自己便回伯府了。”
赵氏眼圈儿又红了,“栗儿,是娘对不起你。”
沈栗喝了两杯花酒,醺醺然笑道,“不是姨娘的错,是我的错。”
赵氏心如刀绞,想抱抱沈栗,“只要你没出事就好,娘今儿担心了你一下午,还好,你平平安安的。”
沈栗愣了愣神,下巴搁在赵氏的肩窝上。
如果不是秦焕,今夜姨娘还有机会这样抱着她,若无其事的坐在栖云馆内述说她的愧疚吗?
她若被沈芸陷害成功,等待她的便是夫君的嫌恶,亲人的厌弃,婆家的刻薄。
她会得到一纸休书,同那奸夫一起,被世人的唾沫淹死。
她会承受不住指指点点,等哪一日,在梁上,一条白绫,结束自己这条荒唐的小命。
有谁会可怜她,同情她,记得她?
“我好累,姨娘回吧。”
赵氏满脸泪痕,“栗儿,你别怪娘,此事闹大,终究对你不好。”
沈栗嘴角莞尔,眼神却有些淡,“我都懂,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赵氏终于好受了些,笑了笑,“你心里明白就好。”
赵氏离开后,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是窗外的北风有些呼啸。
沈栗心里空落落的,小手捧着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梅花酿,又给冬宁倒了一杯。
她是最会酿酒的,小时候便学着将府里的梅花梨花桃花摘下来酿成甜滋滋的花酒。
过年时埋在树底下,等年底便挖出来,送给府上各院子上与她交好的婆子丫头们换些吃食,也不是没人对她好,只是这些人都护不住她,他们自己尚且是蝼蚁,又哪有能力来替她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