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惜以钦差身份来江南清丈田亩,当然他遇到的阻力也不小。
虽然先帝时期就清丈过田亩,但实际雷声大雨点小,有顾谨言在朝当保护伞,各基层官员也只是找些没背景、没后台的小虾米糊弄上去,清丈个几亩地出来交差了事。
但顾文惜则不同,他是真正地一地一地来清丈,那些士族眼看着到嘴的肉又要吐出来自然是不肯的,
顾文惜也不怕,他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拿着尚方宝剑,亲自坐镇衙门,先是下令自丈,接着便是勒令衙门复丈,若是有官员不肯配合,就地由锦衣卫将人拿下,另请能官上位。
只这一招就吓得官员不得不配合,这些官员苦读多年好不容易当官,岂能因此事丢官弃职?
再者知府、知县都是流官,做得好自然升迁别处,于是衙门复丈一旦发现有人隐匿田亩,立时重新将户主抓来重新划分鱼鳞册,多余的田地收归国有,统一分配给流民。
若是复丈仍没有查出的,还有一招,那就是广开言路,他坐在衙门口接受百姓举报。
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见真有为民做主的官,立时踊跃举报,一报一个准,顾文惜所到之处士族哭,百姓笑,有人称他为“顾阎王”,也有人称他为“顾青天!”
在实际清丈田亩的过程中,各衙门正好重新编定鱼鳞图册,作为纳税凭证。
因沧海桑田,有些农民原本的良田早已变成泽国,却一直强逼着交纳赋税,便将此处重新予以修订。
但也有水泽之地因地形变化,重新成了良田却不在册的,这部分田地却被许多流民占着。
流民有了土地却没有户籍,使得不少人逃籍免交赋税,顾文惜少不得借调卫所士兵,强行将他们附籍于当地,编户齐民。
总体来说,顾文惜仗着天不怕、地不怕,浑身又毫无弱点的脾性,使得不少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
如今顾文惜带着锦衣卫来到了松花府,入住在当地会馆。
当地世家大族早已将他这段时日的行事风格摸得一清二楚,于是他们暗中齐聚商议如何对付这位“顾阎王”。
知府当先摊手,“我可不敢惹他,那柄尚方宝剑本官看过,十分之锋利,要不你们还是老实些将多余的土地交出来吧。”
有人怒道:“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们几十年来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当,岂能白白送出去。”
“对,凭什么他一个小官拿着鸡毛当令箭,就想逼我等就范,绝无可能。”
知府摇摇头,“这次真不一样,新帝登基以来大刀阔斧,又是开海禁,又是种番薯,雷厉风行的,咱们断断不能对着干呢。”
“他开海禁又怎么样,大海是我们的,有多少商船出海,咱们就抢多少,想当初咱们为了开辟去南洋的航线死了多少人,现在皇帝一句话,咱们就放弃南洋外贸,哦,还有土地,逼极了我就反了他的。”
“兄弟慎言啊,万万不可莽撞,最近有锦衣卫已经在暗中查海盗一事,咱们可不能落下什么把柄啊。”
“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在朝中无人啊!”
想想以前顾谨言在的时候,他们的日子不知有多好过呢,结果顾谨言一倒台,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官员,不是调就是贬,竟没几个有大用的。
好不容易出来个顾文惜,却是有血海深仇的。
“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