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之声划过，打破死寂山林，震得远方天空隆隆作响。

巨佛盘坐山中，面阔耳大，宝相庄严，梵音祥云随行左右，金身法相之后绽放一轮功德金光，栩栩如生，真有如佛祖降临人间。

卖相很逼真，但因为太夸张，所以怎么看都是假的。

小树林里，左千户双手持刀，目瞪口呆望着巨大佛像金身。

普渡慈航自称如来降世，胆大妄为连他这个路人都看不下去，因过于震惊，遭到的冲击太大，瞬间清醒过来，摆脱了普渡慈航的精神控制。

问题来了，什么僧人会自称如来？

两种，彻头彻尾的妖僧，以及真正的如来转世。

如来转世肯定是不可能的，这点左千户都不信，倒不是说普渡慈航是女相，而是普渡慈航太低调了，一点睥睨天下的霸气都没有。

粗人如左千户，也知道释尊出生时说过的一句话——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还是个娃娃就这么嚣张，三岁的时候肯定离家出走，抡起两个巴掌从东拍到西，从南拍到北，所过之处妖魔俯首，要么放下屠刀，要么举不起屠刀。

当然，‘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并非字面意思，考虑到左千户一介粗人，他这么理解倒也不足为奇。

在他看来，普渡慈航混了个国师职位，接管宫廷祭祀，每天吃斋念佛，坐着个轿子从东唱到西，从南唱到北……

呃，是挺出家人四大皆空的，要是自称菩萨转世，没准他就信了！

“哎呀，这妖怪真是胆大包天，如来佛祖都敢冒充，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动静太大，知秋一叶从地下探头，看到金光闪闪的一圈光轮，当即嘴巴张的老大。

他手忙脚乱爬出坑，见左千户握刀直喘粗气，猛地朝前巨佛冲去，嗖一下窜出将其拦住。

“干什么，你不要命啦，你又不会法术，那么大一坨，就算是块铁，也够你砍上好几年的了。”

“我是非不明善恶不分，偏信妖孽直言，误会了两位道长，每每想起便心头惭愧，如不……”

“别惭愧了，那妖怪迷惑苍生，连我都能骗过去，你肉体凡胎被他迷惑很正常。”

知秋一叶挥手打断，一口唾沫吐在掌心，双手搓了搓：“快闪开，那妖怪假冒佛祖，我看不下去了，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呃，法师，我觉得……”

左千户欲言又止，想想还是不说了。

“风火雷电霝，运转乾坤！”

想拦也拦不住，知秋一叶催动法力，咬破舌尖喷血，单臂于身前画圆，以血珠为引，招来墨色剔骨罡风，呼啸着朝巨佛冲去。

叮！

没了。

知秋一叶：(;?ˇ??ˇ?)

大哥，知道你不疼，但劳驾给点反应，我这跳了半天，你看都不看一眼，我好没面子的。

“法师，你没事吧？”

“没，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知秋一叶捂住胸口，不甘心道：“要不是前段时间降妖受了内伤，刚刚那招肯定能打爆普渡慈航的金身假像。”

“我相信你。”

……

知秋一叶和左千户侧面见到巨佛，就已觉得蔚为壮观，另一边，正气山庄大门方向，一群人直接看傻眼。

佛陀盘坐山间，无限威严压盖天地，令他们不禁心神动摇，明知道这佛陀十有八九在弄虚作假，还是忍不住生出崇敬之意。

更有甚者，不管是真是假，见佛就拜，跪倒在院中，面露皈依我佛的虔诚嘴脸，求佛祖保佑升官发财一世平安。

“妖道，佛祖面前为何不跪？”

巨佛说动雷鸣之声，滚滚充斥山林，一时间风云变色，漫天威压凝成一线，全部朝廖文杰涌去。

黑山面具引来阴间气息，廖文杰双目赤红，顶着这股压力嗤笑：“不会吧，不会真有妖怪扮如来，扮着扮着就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是如来了吧？”

巨佛缓缓开口，声音震动好似雷霆炸裂：“妖道心中魔念丛生，一叶障目，当面不识佛祖。你大限已至，快快俯首受诛，也好为自己换一个来生的机会。”

“我死不死不好说，你死定了，吸取朝廷气运修炼，还敢假扮如来，你不仅没有来世，坟头草都不敢和你沾上因果。”

廖文杰笑得更厉害了，上次传授白云小和尚如来神掌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个世界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妖魔鬼怪们以为世上没了神仙，各个占山称王，搅乱人间阴间秩序，殊不知神仙就在他们头顶默默看着。

至于人间妖魔作祟，神仙却迟迟不愿现身的原因，廖文杰就猜不出来了。

兴许是为了历练各家子弟，比如燕赤霞、白云、知秋一叶等等，其他世界的妖魔被一个不小心打杀干净，特此留下一片妖魔丛生的净土，作为门徒弟子打怪升级的练功房。

又或者，物极必反，盛极则衰，此世大劫来临，神仙也难救，才远远避开免得沾染因果晦气。

最可能的，是为了传道。

前期这些妖魔鬼怪都是神仙自己养的，等时机成熟了，再把自己的童子、徒孙、坐骑什么的扔下来，为他们宣传道统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