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姑娘对不起,没撞疼你吧?真是不好意思。”
妇人抱着孩子,不当心撞到了长鱼姣的轮椅,长鱼姣摆了摆手,却被那孩子忽然叫了一声,
“漂亮,姐姐,漂亮!”
长鱼姣眼底闪过一丝惊愕,旋即在稚子天真纯然的欢喜中悄悄弯了眼。
她也觉得自己好看极了。
那妇人颠着小小年年就知道嘴甜的小孩儿跟着笑了笑,又微微俯下身,
“姑娘,前头更热闹,只是姑娘漂亮,虽咱们齐阳城一贯太平,但姑娘还得当心些。”
妇人诚恳的建议,眼中还藏着几分面对长鱼姣的惊艳。
尤其烟火绽开的瞬间,在眼前女子眼底一并绚烂的瞬间,就连妇人也忍不住欢喜的多看一眼这样漂亮的姑娘。
长鱼姣这一生接触到的善意太少,漫漫十七年,除开宫中人,竟也只有一个花娘,一个长鱼野。
倒是离宫后,她不愿带着诡谲心思去猜,反倒擦肩而过许多好心人。
就如此刻。
长鱼姣并没有浪费妇人的好意,四下看了一眼,推着轮椅到了前方的面具摊子上,随手取了一只蝴蝶面具覆在面上。
露出浅红的唇和带着笑意的眼。
在摊子前回首看着妇人笑了笑。
妇人见了心中也是开心,握着孩子的小手对不远处的漂亮姑娘挥手作别。
长鱼姣便也跟着挥手。
向一对夸她漂亮,还有提醒她小心的陌生人。
分明是遥远一眼,长鱼姣窝在轮椅中,大半面容藏在蝴蝶面具下,朝瑾还是在无意下望的一眼,猛的失了神。
姣姣。
不自觉站直的身子,立在窗口贪婪的看着热闹人潮中,笑容柔软的长鱼姣。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长鱼姣。
她很开心。
是真的很开心。
不再是旬阳城中,畏惧希望和未来的小姑娘。
朝瑾看见了她和抱着孩子的妇人挥手作别,也看见了她孩子气的摇晃脑袋,看着蝴蝶面具下摇晃的流苏。
从没有那一刻让朝瑾清晰的认知到。
长鱼姣,她真的只是个小姑娘。
眼底不知不觉有些泛酸,但和从前带着痛意的酸不同。
朝瑾在此刻甚至觉得幸福。
因为他见到了,他所期望的。
擦肩而过的路人也在替他善待长鱼姣。
或许是朝瑾的目光太过灼热,长鱼姣在晃着狐狸面具的流苏幼稚的玩儿时似有所觉,四顾茫然后,将眼抬起。
“嘭!”
红色夹杂粉色的烟火在此刻盛放,无与伦比的美丽后,显出了窗口挺立的身影。
手掌从他面上缓缓滑下,露出他刚刚带上的面具,缥缈似仙的白发随着夜风飞舞,在瞬息灿烂又瞬息湮灭的烟火中,仿若幽昙。
长鱼姣在人声鼎沸的光明中。
朝瑾在孤身一人的窗畔。
一阵连一阵的烟花在二人四目相对间绚烂。
一眼万年或是万年一眼。
长鱼姣在恍惚中觉得,窗中人竟像是朝瑾。
分明所隔甚远,最能清晰看清的白发应绝不属于朝瑾,长鱼姣还是抑制不住的升起这样无端的猜想。
好半晌是长鱼姣先收回了视线,不由笑自己异想天开。
那样的满头纷白,约莫得六七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