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姣姣,又是多么疼......
一墙之隔,乾正宫的西暖阁中,陷入沉睡中的长鱼姣眼尾,忽的落下一颗泪来。
其后是断了线般,不停滚落的泪珠。
转瞬便浸湿了软枕。
长鱼姣只觉得她好像在一团浓不见光的雾中。
空荡荡却又令人窒息。
心脏抽痛,混沌的记忆在那十二年辗转腾挪。
一时是在小院被打断了腿的疼,一时是被乞丐掀开裤管,用她扭曲的双腿乞怜的疼。
可她,不是死了吗?
为何人死也要觉得疼?
这不公平,她死了就该不疼了......
“娘娘哭了,娘娘是不是醒了!”
“太医,太医,快来看看娘娘!”
“娘娘,娘娘您别哭,您醒醒啊,娘娘......”
很吵。
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哭嚎声。
长鱼姣觉得真恼人。
为什么要叫她醒?
她不是死了吗。
不想醒。
很累了,珍珍很累,珍珍想睡一觉......
在漫天的大雪中,四下尽数是被扒干净衣物的尸体。
太冷啦,这个冬天,她好像过不去了。
她又矮,一动身就陷了大半个身体进雪里,腿疾又犯了,跑也跑不动。
很累了,珍珍想歇一歇。
可明天就是元月十六,珍珍就八岁了,挨一挨,挨过......这个生辰吧。
运气竟然是不错的。
又一次雪崩,将山上的尸体卷落,正正好好压在了她的身上。
有些臭,但意外的挡住了风雪。
她竟在这样听起来恐怖的环境下,感觉到了苍天的一次眷顾。
冻到发疼的骨骼连蜷曲都不行,她只能静静的被埋在雪中。
她曾途经一座书塾,里面的夫子畅快的高声朗笑,
“以天为盖地为庐,何等快意!”
那她呢,以雪棺,以尸体为盖?
直到意识逐渐在冰雪中消散,她才忽然感受到一阵狂卷而来的风。
被雪覆盖的眼睫让她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听见有人说,
“这里有个女娃,救不救?”
“漂亮就救,丑的就拉出来放血给大伙儿暖暖身体。”
不要......不想被当成人畜.....不要放血......
“班主,是个漂亮的女娃,救了?”
得救了吗?
又好像没有。
再睁开眼,是陌生的一群人。
男男女女带着诡异的审视,只有不远处穿花色衣衫的女人,面上是嫌弃,却给她端了一盆水。
“叫什么名?”
水面中的人极为陌生。
很瘦,很狼狈。
但在泛着波纹的水中,她依旧很漂亮。
“我叫,姣。”
“面容姣好的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