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七年 五月十一
乾正宫
“太后娘娘,今日已是第五日,皇上今日不醒,恐......”
太后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中,分明日光大盛,她却恍如置身冰窖。
再多的抗拒,太医发颤的声音无比清晰的钻入太后耳中,钻的太后心口生疼。
保养得宜的面容在短短五日爬满了憔悴的裂痕,白发一根接一根的疯长。
龙榻上她最为骄傲的长子,前所未有的脆弱。
微弱的呼吸近乎于无,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一墙之隔的东暖阁中,长鱼姣亦是了无生机的睡着。
真像梦一般。
“皇兄如何。”
朝玄风刚下朝就往乾正宫赶,与前两日的漠然不同,此刻,朝玄风刚踏入乾正宫,就被满心凄凉的太后狠狠掌掴。
被打偏的脸迅速涨红,朝玄风没有任何异样的变化,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双目潮红的太后,平静的又问了一次,
“皇兄醒了吗。”
胥院正早在这对天家母子动手时就浑身战栗的跪下,如今听武安王再问,也只敢发着抖,垂着头,将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回王爷,皇上伤势过重,箭伤心脉,若今日不醒只怕......”
朝玄风感到眼前一阵晕眩,在良久的沉寂后,才沉默的应了一声,
“皇兄会醒的......”
“玄兔,你真的想你的皇兄醒来吗?”
太后语气中的沉痛和厌弃,让朝玄风的心也被撕扯出巨大的伤口。
汩汩流淌的鲜血是无人看得见的深渊。
“皇兄说过,他只任性那一回。”
朝玄风愣怔开口的瞬间,太后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
下一刻就飞快的转过头,掩面俯在元若肩头。
这五日,没有一日不是煎熬。
可太后始终没有哭,唯有此刻,朝玄风说,她的扶光只任性那一回。
是了,她的扶光从来认真。
幼时为她所争,累至昏厥也不言累,长成后于国事从无懈怠。
他只想,任性这一回。
怎么就,怎么就醒不来了呢。
朝玄风越过太后,呆愣愣的走到龙床边。
良久后跪下身,捧住朝瑾的手。
他的皇兄向来顶天立地,从未有过如此虚弱的时刻。
胸口包扎的绷带渗着血,俊美的面容灰败,他最羡慕的,皇兄恣意无匹的双眸,沉沉的紧闭。
朝玄风曾有太多的不平。
明明是同胞兄弟,明明他不差皇兄分毫,却永远只能落后皇兄一步,只要他想与皇兄并肩,就是僭越,就是居心不良。
他以为,多年来都是他在委曲求全,求皇兄的目光,让自己平复心中的不忿。
直到五日前,他骄傲无匹的皇兄红了眼,抗住天下的肩脊坍塌,
“玄兔,容皇兄任性一回。”
五日前 立夏前一日
长鱼姣提刀迈出宸宫不久,朝玄风便匆匆带着他派遣去濮阳的卫兵入宫。
踏入瑶光殿时,满殿的血腥和郁怀下身狼狈的惨状让朝玄风也不由心惊。
更让朝玄风忧心的却是朝瑾冷沉寂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