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夫人二字,在一旁由夏至梳妆的长鱼姣回头看了朝瑾一眼。
他像是半点没察觉这个称呼的不妥,玄色嵌银丝长靴踹在小凡子腿边,叫小凡子满脸堆笑的连连改口,
“奴才愚笨,奴才愚笨,求夫人替奴才求求情吧!”
小凡子会来事,也知道皇上是为讨谁欢心,这不就将话头抛给了夫人?
长鱼姣听了意味不明的瞥了朝瑾一眼,从匣子中随手取了支钗,
“赏你,再问问你家主子还要不要罚。”
小凡子收了赏,又委委屈屈的蹲回主子身边,看的朝瑾没好气的将人撇开,直往长鱼姣身边凑。
瞧着镜中越发显小的长鱼姣,朝瑾有些不满的拨了拨长鱼姣垂在胸前的粗马尾。
因在猎场,长鱼姣便爱上了这样简单的装束,从猎场上了马车,夏至也并未给长鱼姣拆了马尾做妇人髻,只是取了小巧可人的珠花在长鱼姣鬓边围了一圈。
看见镜中出现了俊朗面容,长鱼姣将头微微偏了偏,叫这颗大脑袋更完整的入镜,
“旬阳城中可买一只杜鹃给你簪上。”
长鱼姣颇为认真的说道。
朝瑾握住长鱼姣的肩膀,在镜中看自己与她,没忍住笑意上了脸,
“怎么不寻连理枝,要簪什么杜鹃。”
长鱼姣睨了朝瑾一眼,指尖点在朝瑾额心,将他抵在肩头的大脑袋推开些,
“杜鹃娇艳衬你俊美,有何不好?”
浅灰色的桃花眼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顺着长鱼姣的力道推开些,俊美无铸的面容带着几分自得,
“就知你这小娘子贪我颜色,哎,美色误人那。”
朝瑾换了身烟粉色锦袍,白玉冠温文,偏他气质多情,一双桃花眼顾盼流转间,真是春色尽揽。
如何不簪杜鹃?
若朝瑾愿意,择一捧桃花也是可行。
“也不知旬阳治安如何,你们可得照看好好颜色的郎君,别叫他,被掳了去。”
长鱼姣漫不经心的打趣叫朝瑾朗笑出声,大掌在膝上一拍,点了白榆小凡子,煞有其事的嘱咐,
“听听,听听,还没见人呢,你们夫人就醋上了,若是夫人不愿郎君抛头露面,说一声,叫我带帷帽也不是不成。”
朝瑾本就生的好,如此烟霞满色的压低了声,带着宠溺与笑唤她夫人,饶是长鱼姣这样冷清的性子,也不由觉得耳廓生了热。
不想看这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风流子,长鱼姣哼了声,便转过头去不搭理他。
朝瑾也不在意,就这么倚在马车一角,看夏至白露给长鱼姣描妆。
除了颈间霞色的飘带叫人心生不喜外,长鱼姣这些日子总算被他养出了点好气色。
用不着添胭脂也从白瓷般的肌骨下透出点讨人欢喜的粉。
只还是瘦了些。
瞧着就让人心疼。
猎场离京不远,从北面下山就是旬阳城。
因着猎场之故,旬阳城很是繁华,入夜灯市极为热闹。
朝瑾早便想好要带长鱼姣入旬阳玩一遭。
她说她喜欢热闹。
感受到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长鱼姣忽然转过头,一对白玉剔透的铃兰耳坠在她指尖轻轻摇晃,
“替我戴?”
耳坠入手的瞬间,长鱼姣微凉的指尖划过朝瑾指腹,让朝瑾没来由的恍惚。
他忽然想起了那对玉坠。
在长鱼姣入永宁宫的那日清晨,在长鱼姣说等他下朝的清晨,在乾正宫,勾在他耳上遗失的耳坠。
朝瑾抿了抿唇,他好像忽然就变成了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