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漂亮修长的脖颈被遮盖了伤痕,朝瑾才安抚似的将长鱼姣揽入怀中。
大掌顺着长鱼姣的后背抚了抚,方才足尖一挑,将朝玄风手中的长剑挑起握在手中。
寒芒喷吐的剑尖冰冷的贴上朝玄风的脖子,向来慵懒多情的眼眸带着沉痛的失望,
“朝玄风,朕从前是这么教你的?”
朝玄风躺在地上,感受着颈间冰冷,一双眼却是愣愣的失了神。
许多年前,朝瑾总是这样,提着木剑,沉下脸,带着怒其不争的失望,
“玄兔,孤是如此教导你的?”
朝瑾不过年长他两岁。
却在他的人生中承担了所有。
自朝玄风有记忆以来,他便跟在身为太子的皇兄身边长大。
一同吃,一同睡,一同上课。
东宫不像是太子殿下的居所,而是他们兄弟俩共同的居所。
那时朝玄风觉得,他和朝瑾的区别不过是宫人口中的太子殿下与五皇子的区别。
直到六岁那年,朝瑾因后宫争斗被下毒,奄奄一息。
太后怒极,连夜抱着朝瑾,纵马离开。
明明他也守在皇兄身边。
他也是太后的骨肉。
但那条漆黑的长夜,只有太后抱着朝瑾,纵马疾驰的背影。
那是朝玄风第一次明白。
原来他和朝瑾不一样。
再后来太后带着朝瑾回到皇宫,朝瑾如从前一般无二,即便在病中也不忘督促他学习,关怀他起居。
在宫人劝谏养病期间,不如让五皇子住回长乐宫时,不假思索的拒绝。
只是因为他说过,
“没有皇兄在,会有食人鬼抓走玄兔。”
但朝玄风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尤其是当他们年岁渐长,分明所学一般无二,父皇对他的期望却永远都是辅佐朝瑾时,他开始不平,开始嫉妒。
总有一只困兽在心中叫嚣。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和朝瑾之能不分伯仲,凭什么朝瑾生来就是太子,凭什么母后只带走朝瑾,而不带走他?
只是因为朝瑾比他早生了两年吗?
好在,即便父皇看轻他,母后不在意他。
他始终是朝瑾最亲近之人。
所以朝玄风觉得,没关系,如果这些不公换来的是皇兄的在意。
那就没关系。
朝玄风阴沉的眼角微微泛潮,强撑着僵硬麻木的身躯,主动将脖颈抵上剑尖,划出一道和长鱼姣脖子上相差无几的伤,
“玄兔,记得。”
喑哑的嗓音带着化不开的偏执。
“玄兔,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孤允准玄兔犯错,但孤不准玄兔懦弱到连承认错误和承担过错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十一岁的朝瑾对九岁的朝玄风说的话。
因为他趁着两岁的光明泪熟睡时,悄悄放了一只蚂蚱进摇篮。
在他手中毫无威胁的蚂蚱对幼小的光明泪而言,是足够叫他吃苦头的玩意儿。
他承认,他嫉妒。
嫉妒光明泪的出生,吸引走了更多父皇母后的爱,更嫉妒事事在意他的皇兄,在为他添置衣裳时还要多准备一份给光明泪。
从那时起,朝玄风再疯也好,总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从未忘记。
他朝玄风,不可做懦夫,欠债就偿。
药效使然,脖颈伤痕划出后,朝玄风再度重重倒下。
从出现到现在,终于将视线从朝瑾面上挪开。
带着沉郁的不甘心和化不开的委屈,看着碧蓝天空,
“皇兄,是你忘了......七年,七年,是你忘了我。”
“如有一日,需皇兄在我与旁人之间做选择,皇兄会抛弃我吗?”
“你是孤最疼爱的弟弟,谁敢与你争锋?”
那是十五岁的朝瑾对十三岁的朝玄风的承诺。
二十岁到二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