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知自己的心腹大太监为了自己煞费苦心的朝瑾,正负手而立于悟星台上。
颀长挺阔的身姿后是拱手拜下的温宁昭。
出尘缥缈的淡漠面容难得染上了几分沾染红尘的悲悯。
语气渺远却也能让人听出其中不明显心酸,
“皇上,温家只剩臣与阿晚了。”
朝瑾只是看向不远处的天际。
春日的天晴朗的分外明朗,不似他曾与长鱼姣并肩看过的天缥色天空,比之更多了几分开阔之意。
正好似他今日传下的之意。
从此往后,他与姣姣前路明朗。
但过去并非轻描淡写的一句过去便可了结。
那个受惠妃之命,去向携芳阁大放厥词,谎称他会将长鱼姣的孩子抱去惠妃膝下的宫女,在当日就被发现死在井中。
朝瑾总是不敢想。
不敢想当长鱼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绝望。
一个被他庇护着,给她下毒而不得惩戒的惠妃,将会成为她孩子的母亲。
回忆越久,朝瑾便越能看清。
太清池畔,真正逼长鱼姣义无反顾纵下寒池的不是群狼环伺,是他。
他的存在,才是令长鱼姣彻底害怕的源头。
他听过长鱼姣提及病重的那一年心酸。
听过长鱼姣平淡哀伤的质问。
她问他为何不去看她。
那么后来呢。
当长鱼姣在永宁宫受惠妃折磨,被按跪在碎瓷上,听惠妃张狂得意的告诉她,她的病不是病,是毒,是她下了毒,而他选择了庇护她时,长鱼姣又该是如何难过。
他曾为长鱼姣浑身鲜血立于永宁宫中的那一眼而心惊,亦为那一份迁怒而感到些许的不甘。
是他自以为是的低头迁就,迁就了他所认为坏脾气的小狐儿。
一次又一次。
自我感动的觉得他为了长鱼姣低头良多。
知道长鱼姣私服避子药时,他满心愤懑的质问她的真心,可真正该被质问的人,是他才对。
当长鱼姣一次又一次郑重其事的告诉他,不要欺瞒。
在他最初期待二人子嗣时,长鱼姣的那声害怕。
都成了数不尽的利刃剜入他心。
他所认为的偏爱,对长鱼姣而言,始终是她人的帮凶对她的谎言。
如果开始就是假的,那么后面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又如何值得信任。
朝瑾微微阖眼。
他曾经对男女之情嗤之以鼻。
如果他不曾看清自己的喜欢,他大可强迫长鱼姣将过往抛弃,不容她拒绝的,要求她重新喜欢他。
可他分明在上元夜认清,他喜欢长鱼姣,不止三分。
如果他是喜欢的。
也认清了自己的喜欢。
那么对于长鱼姣所受的一切苦难,他再没有逃避的资格。
“宁昭,人总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她是,朕也是。”
温宁昭的心猛的一沉。
与此同时还有对温宁晚极端厌恶的鄙夷。
他再三告诫她,别做多余的事,脱簪请罪跪足七日,无论皇上期间是何反应,她都要心如死灰,如此方能再博皇上一份怜惜。
可温宁晚偏偏不听。
偏偏自信。
自信帝王之爱,简直愚不可及!
从始至终,皇上对温宁晚的喜欢不都是源于浅薄的愧疚和征服吗。
温宁昭强压下心中怒意,眉下三寸的红痣越发耀目,腰身再压半寸,显出极为罕见的颓丧之意,
“皇上,恳请皇上看在家父忠君为国的份上,留阿晚一命!”
朝瑾回身,看着低头折腰的温宁昭忽得轻笑一声,
“宁昭,朕以为你最了解朕。”
温宁昭眉心一跳,修长如玉的双手猛的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