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落的眼神是长鱼姣从未见过的认真。
浅灰色的琉璃瞳在浅薄春光下恍如融雪而出的嫩芽,渗出充满生机的温柔。
只这份温柔中永远蕴含着朝瑾骨中生来的霸道侵占意味。
“教朕如何喜欢姣姣,可好?”
既然他不再得姣姣信任,那便换一种方式。
由她亲手教导喜欢,如此不是比所谓的信任更叫人热血沸腾?
总归不会再让他的姣姣眸中无他。
长鱼姣有一瞬间的失神。
朝瑾的姿态并不卑弱,他依旧是他,骄傲恣意的帝王。
带着无匹的自信和底气,可以在旁人看来几乎是死局的境地下,坦荡而诚恳的问她,能否教他喜欢。
在这样的目光下,长鱼姣终于明白,朝瑾身上最吸引她的是什么。
是被爱者的底气。
朝瑾他始终相信,他是值得被爱也一定会被爱的人。
为此他傲慢却也可以坦坦荡荡的承认他的过错,接受他的傲慢带来的隔阂,并分外自然的要求再来一次的资格。
长鱼姣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她简直厌恶极了朝瑾的这份自信。
却又悲哀的发现,她是极为羡慕的。
不算长的人生中,她最得意的事就是终于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永远保持警惕,不要相信任何人。
利益牵扯下的人心才最为牢固。
即便是阿星,若非她直言依附,又一往无前像颗只属于她的小太阳散发着光芒,恐怕她也无法信任她。
纤长的羽睫不受控的颤了颤,最后沉甸甸的垂下。
指尖攥紧了薄毯,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他想,她就要教他。
凭什么有人可以,如此自信张扬的站在天光下,享受爱意且不惧怕爱意。
长鱼姣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冷的朝瑾一时没回过神。
稍加思索后朝瑾试探着开口,
“是朕的语气过分了?姣姣莫要多心,朕倒也没这般无赖,知你心中有恨,待姣姣出完气,乐意了再教朕便是。”
朝瑾一副坦然接受,全无不可的样子,倒像是十成的诚恳。
想了想朝瑾又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美人榻边坐下,从怀中掏出颗乌漆嘛黑的不规则药丸,递到长鱼姣眼前。
本还陷入在浮浮沉沉纷乱情绪中的长鱼姣在这颗坑坑洼洼,不甚规则的药丸出现时,怀疑朝瑾想直接毒死她的荒唐情绪竟是瞬间将心中酸楚盖过。
被带着冷意审视的目光看的朝瑾不自然的刮了刮鼻子,
"姣姣不觉得它眼熟吗?"
说着朝瑾还全方位的捻着药丸,力求让长鱼姣看清楚这颗药丸每一处不规则的棱角。
顾盼风流的桃花眼透着期待,看的长鱼姣一时莫名起来。
直到鼻尖传来的阵阵药香,长鱼姣才恍惚想起。
在那本小册上,她曾画过一颗有棱有角的圆。
其下批注了:甜的药。
正是朝瑾想用极苦之药杀她的威风,却发现她极为畏苦那日,命了太医院将往后送到携芳阁的汤药都换做药丸。
只是那圆画不漂亮,是她画技不好,朝瑾拿这样一颗药丸来是何意思?!
“你在讥讽我画的圆丑?”
朝瑾期待的瞳孔猛的一缩,看着掌心刻意被制出棱角的药丸,又看了看长鱼姣漂亮到令人惊艳的手。
天地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