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眼前就被递上了一盏清茶。
素白的指尖垫在瓷白泛着光泽的杯盏边缘,清澈的茶水蜿蜒起几缕轻烟。
再寻常不过的一盏清茶罢了,也在长鱼姣掌心透出一股琼浆玉液的难得。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芊芊素手的主人,正托着香腮,掀开了车帘一角,也不知车外何等风景勾了她的心,叫她不肯开恩送他一眼。
温热的清茶入喉,迅速冲淡了方才因为蜜饯果子堆在喉间甜腻,连波澜起伏的心情都连带着平和。
将茶盏搁置一旁,朝瑾想了想,剥了荔枝,就着果汁丰盈的荔枝送到长鱼姣唇角的动作,朝瑾状似不经意的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长鱼姣似笑非笑的睨了朝瑾一眼,突然问道,
“旁人都能吃这荔枝吗?”
这一眼睨的漂亮极了,穿过车窗而来的零星薄雪贴在眼尾,纤长卷翘的羽睫震颤中,又将那雪消融,化成小小一颗晶莹的水珠。
妩媚又可怜,偏她眼神骄傲轻蔑,很是看不上他这对旁人也曾有过的温柔举动。
被蛊惑的瞬间,朝瑾又生出几分为难。
逢场作戏的恩赏他信手拈来,可眼前人是喜欢他又不肯说的骄傲小狐儿,是他心动怜惜的小狐儿。
斟酌再三,浅灰色的桃花眼泛出无限柔情,将荔枝喂进长鱼姣口中,复又将矜贵的,印玺朱批的手,掌心朝上摊平,
“姣姣,朕可不曾如此伺候旁人。”
口中的荔枝清甜,叫人舌尖都渗出了蜜意。
长鱼姣听说过,有那王公贵族骄奢淫逸到了极致。
会在府中豢养娇美女子,不做他用,只做,美人盂。
让朝瑾纡尊降贵到去做美人盂倒是妄想,只他肯用手接她唇间的荔枝核,亦是长鱼姣未曾想到。
一句喜欢而已,于他而言竟是这般在意?
长鱼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避开了朝瑾放在眼前的摊平的手掌,从嘴角抿到唇间。
带着荔枝的清甜和长鱼姣周身独有的冷香,朝瑾脑中有一时的放空。
比之长鱼姣,对那贵族的陋习他只会所知更深,长鱼姣俯身吻来,朝瑾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便是--她想叫他做一回美人盂。
短暂的抗拒后,在鼻尖萦绕的馨香中,朝瑾忽然觉得,容她一次顽劣也无妨。
可直到朝瑾颓然的闭上眼,松了牙关,长鱼姣又在瞬间退开了身。
随着一旁小叠“叮”的一声,朝瑾诧异的睁眼,小叠上正是一颗荔枝核。
“我可没有那样作贱人的癖好。”
对上长鱼姣眼中的得意与狡猾,朝瑾还有什么不懂的?
坏心的小狐儿故意耍他玩儿呢。
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被这一遭起落整的全无脾气,
“姣姣,你就是想为难朕。”
长鱼姣并不回应,只是点了点荔枝,懒着声调,不疾不徐的开口,
“不错。”
得,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朝瑾认命的将一叠荔枝扒拉到自己跟前,一颗一颗的剥开。
待一整叠荔枝都褪去了外壳,露出饱满丰盈的果肉,朝瑾才将其推到长鱼姣跟前,
“一叠子荔枝,旁人可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