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古婉桐变得逐渐苍白的脸色,老夫人以为,敲打成功了,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时,古婉桐的话再次响起。
“没错,儿媳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您和两个妯娌出身贵族,端庄知礼。但在夫君冒着鹅毛大雪,外出为一家老小寻找吃的,自己却因为受伤,晕倒在冰天雪地时。
是我把他背回了我那个小门户的家,是我父亲为他医治伤口,抓药煎药。是我给他喂下吃食,守了一夜发着高热的他。整整三天,他忽冷忽热,恶心头痛,浑身脱力,是我和父亲把他从鬼门关生生拽了回来。
从此以后,也是我陪他在落难时走了过来。他外出,我给他准备行礼干粮。他受伤,我让父亲给他医治。他四季衣帽鞋袜,都是我一针一线为他缝制。
敢问母亲一句,那时候,您在哪里?您除了躺在床上觉得浑身是病,或是哀叹自己命苦外,您还为夫君做过什么?
在夫君陪着当今腥风血雨,伤痕累累,命悬一线时,您又在哪里?
夫君被封侯,赐了府邸,您只想着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在京城贵妇圈里又有了一席之地,耀武扬威时。您是否知道,夫君在承受着各种各样的暗算?
可是这些,我都知道,都是我陪在她身边,和他一起挺过来的。我从不在他面前说婆母的苛待,妯娌的挤兑。不是我傻,不是我不分好坏是非。是我不想给他增加负担和烦恼,不想因为后院的鸡毛蒜皮,扰了他难得在家的那一点点清净。”
“你……你……你放肆……”看着古婉桐那满脸无声的眼泪,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怎么?婆母这就听不下去了?可我还没有说完呢,我的一次次退让,忍耐,换来的又是什么呢?是我这个候府主母的不被敬重,是我的两个姐儿的,不被您这个长辈的喜爱,甚至是我夫君如今的下落不明,是我差一点的一尸两命啊……
何况,母亲是不是忘了,这不是我给夫君生的第一个儿子,而是第二个了。我的大儿子怎么没的,母亲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可怜我的儿,他才一个月啊,就……”
声音哽咽的古婉桐,此刻好像完全沉浸在了那段痛苦的回忆里,原来自己错的如此离谱?但没等她说完,她的话就被打断了。
“你闭嘴……你…你疯了…疯了…你怎么敢如此顶撞婆母……李嬷嬷,扶我回去…”
卫静姝厉声打断了古婉桐,此刻的她手指颤抖,神情看上去满是狼狈,想仓皇逃走,但走到门口,又似乎有点不甘心的停了下来。
“古氏……不敬婆母,疯言疯语,没有我的命令,以后不准再踏出院门。”
恶狠狠的说完,她才终于感觉好受一点后,离开了这里。
就算你知道了反抗,又有什么用,孝道大过天,她活着一日,就能压着她一日。
她不差一个儿子,同样,孙子也不稀罕她这一个。何况,从一个贫民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以后又能有多大出息呢?
第一个都是如此没出息,福薄命短的短命鬼,承受不住我们侯府这泼天的富贵,和我卫静姝有什么关系?
生的这第二个儿子,又能好到哪去?都是贱命罢了……
一路上这样宽解着自己,听着屋里的哭声越来越远,而她的心里却并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是有点心慌和忐忑……
或许她有错,但是她卫静姝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错了呢?错的只有别人,就算她错了,她也要一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