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尔亚看来,如今符文之地的人对于虚空,总体上是缺乏认知的。
虚空的种种早就被悄然埋藏在了历史的角落之中,哪怕是那些习惯于在故纸堆中翻找、试图还原一切的历史学家,也并不清楚这种危险的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像是现在的恕瑞玛,没人认为虚空是一种威胁。
哪怕帝国的灭亡和虚空有着直接的关系,但哪怕是在阿兹尔的眼里,虚空也从来不是他主要考虑的问题。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种傲慢。
而除了傲慢之外,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和独石要塞有不小的关系——举帝国最后的力量所建造的独石要塞战绩实在是太过耀眼,以至于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座完全由菁纯元素制造的浮空要塞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恕瑞玛帝国最后的光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透支了帝国的未来。
缺乏认知的结果就是,现在的恕瑞玛人对于信仰虚空的行为太过于宽容了,直接导致了虚空的信仰逐渐泛滥。
疯狂的信徒用符文之地的牲畜和资源去喂养虚空,这样做的结果只能导致虚空势力的不断扩张,这些只求心中安宁的人看不见大地之下虚空的扭曲生长,甚至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而现在看来,哪怕是阿兹尔,也并未将虚空视为威胁,在他的计划里,完全没有关于虚空的部分——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虚空的裂隙早已弥合。”可惜,阿兹尔还是无法理解卡尔亚的担忧,语气之中满是疑惑,“就算真的有愚蠢之人追寻虚空的脚步,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虚空裂隙只是被弥合起来而已。”卡尔亚叹了口气,“但在大地深处,符文之地依旧千疮百孔——在当时艾卡西亚法师王的鼎力支持下,哪怕没有虚空裂隙,他们依旧引来了这份可怕的力量,更何况现在虚空裂隙只是勉强封印呢?”
阿兹尔有点呆滞。
卡尔亚的话在逻辑上讲得通,但说实话多少有点杞人忧天的意味,艾卡西亚战争已经结束几千年了,但不管是在暗裔战争期间,还是在符文战争期间,虚空裂隙都保持着沉寂,这份过去差点吞噬符文之地的力量,如今似乎已然陷入了完全的沉寂。
如果在这种时候阿兹尔都需要考虑虚空和虚空信徒,那样的话,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未免太多了一点。
既然虚空信徒要考虑……
那世界符文是不是也要纳入考虑?
流窜的暗裔也要做应对预桉?
卡玛维亚王国的遗产呢?
任何计划都很难面面俱到,所以阿兹尔必须抓大放小,而在他看来,虚空信徒就是这个“小”。
可是,卡尔亚明显和他有不同的理解。
在卡尔亚看来,卑尔维斯的存在已经证明了虚空的危险性,和其他不安定因素不同的是,虚空的力量是颠覆性的,而且完全有可能和其他不安定因素形成组合技,只要应对稍有不慎,那遭殃的就是整个符文之地。
渴望吞噬的虚空不会放弃任何吞噬符文之地的机会!
于是,卡尔亚和阿兹尔的交谈重心很快就来到了关于虚空的问题上,在卡尔亚毫不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于虚空的忌惮,并向阿兹尔分享了卡萨丁的故事之后,阿兹尔终于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卡尔亚的意思。
甚至阿兹尔还颇有几分卡尔亚风格地表示,自己对于虚空实在是缺乏理解,这正是需要卡尔亚坐镇的时候,希望卡尔亚一定要留在安塔希尔云云,反倒是让心存考校之意的卡尔亚哭笑不得。
“别在这装了。”面对着阿兹尔的期待,卡尔亚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道,“你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末代皇帝的旗帜可比一支亲王翎羽来得更有号召力——南恕瑞玛的基础设施虽然多有废弃,但大部分地方的底子还在,有内瑟斯帮忙,一点一点修复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让我留在这里顶多也是做个吉祥物而已。”
“所以,您还是打算去德玛西亚?”阿兹尔似乎还是有些不理解,“摄政亲王难道注定要放弃他忠诚的恕瑞玛吗?”
“这不是放弃。”卡尔亚无奈地摇头道,“我只是要去更需要我的地方而已。”
“恕瑞玛需要您。”
“暂时还没有难么需要。”
“暂时?”
“至少现在是的。”
“……”
“……”
虽然准备了很多理由,但阿兹尔最终依旧未能留下卡尔亚。
似乎卡尔亚打定了主意要在德玛西亚另起炉灶,就算阿兹尔舌绽莲花,也无法说服他留下——而有趣的是,在确认了卡尔亚暂时不会留在恕瑞玛之后,阿兹尔却莫名的有些轻松。
自始至终他都没说过卡尔亚的地位问题,似乎默认了卡尔亚愿意留下的超然;但实际上,卡尔亚这真·祖宗的身份,拿出来作为旗帜非常好用没错,但如果真的在自己身边,其实对于新恕瑞玛的秩序也是一种挑战。
没人喜欢有人在自己的头顶上指手画脚,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祖宗也一样。
阿兹尔倒也还好说,至少他是卡尔亚的崇拜者。
泽拉斯就更明显一些、不怎么希望卡尔亚留下了。
反倒是和卡尔亚过去政见不合的内瑟斯最直接地表示希望卡尔亚留在恕瑞玛,恕瑞玛也需要卡尔亚。
但很可惜,卡尔亚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当阿兹尔将沟通的结果带回给了泽拉斯和内瑟斯之后,内瑟斯有些失望但能接受,泽拉斯则是松了口气。
虽然如果卡尔亚在的话,后续无论是和艾卡西亚沟通,还是接触以绪塔尔,阿兹尔都有更大的把握,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卡尔亚的存在,需要沟通的时候请他出面,想必卡尔亚也不会拒绝就是了。既然卡尔亚不愿留下,那就让他离开、让距离产生美也是个不错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