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旁边躺了个秦在锦有什么区别?
江洵心里不禁这么想着。
“手......”
“手......”
等声音再次响起时,屋内响起了摩擦声。
那人绕着床铺周围缓缓爬行起来,他的动作听起来有些笨拙。
最后,他半个身子都钻到了床底,仿佛他的手就在这二人身下似的。
而就在这时,那人的脚无意间触碰到了某个地方。
一直紧闭双眼的傅霖,缓缓睁开了双眸。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响起。
刹那间,整个房间里光芒大盛。
一个法阵浮现而出,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将那个人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这法阵江洵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弟子大会上,咬他腿那个。
傅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身子。
随即,翻身下了床,不紧不慢地朝着被法阵困住的那个人走去。
法阵照亮了整个房间,此时只能看到那人被烧焦的下半身。
“拖出来。”
傅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后吩咐道。
话音未落,就见那原本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爆发出一道亮光,紧接着传来一阵轰鸣声。
而后,一头体型巨大、毛发如雪的野狼出现在二人眼前。
它走到那人身旁,撕咬着已经被烧焦的小腿,用力一扯便将他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待那人完全暴露出来后,才发现他的两条小臂不见了。
难怪他一直在找手。
难怪他翻个窗户,都需要花费那么久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江洵,又看了一眼傅霖,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嗓子被堵住,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江洵缓缓蹲下身子,伸出两指轻轻搭在他的喉咙处,将灵力渡了过去。
片刻之后,只见那人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声音嘶哑而低沉。
随着咳嗽声逐渐停歇,他终于能勉强地张开嘴巴,开口道:“手......手丢了。”
“怎么丢的?”江洵问道。
那人听到这个问题,黑漆漆的脑袋,略显僵硬的转动着,努力思索着手是怎么丢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道:“狗,是狗咬的。”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四丰。”
“生前是这府里的人么?”
江洵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
“小工。”
就这样,江洵问一句,他便在思考过后,简短地回答一句。
在这一问一答之间,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渐渐被串联起来。
关于那个夜晚、以四丰视角展开的故事开始慢慢浮现。
着火前的两个时辰,四丰像往常一样来到仓库。
他熟练地打开一个个装满物品的大箱子,提前将各个园子所需的用品逐一取出,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刚一回头,遇到了站在门外的公子,那人说他来取蜡烛。
他见过这个人,叫季朗然。
且不说他在梅园之中唱戏乃是一绝,单论长相,那也是出类拔萃的。
哪怕跟那几位兔爷站到一起,他也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位。
四丰并不高,而那蜡烛却偏偏放置在了货架的最上层。
更为不巧的是,下午收拾碎瓦时将梯子给挪了出去。
如此一来,四丰只能在原地跳跃,试图够到那露出一截在外头的蜡烛。
但尝试许久,始终未果。
就在四丰倍感尴尬之时,只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我来吧。”
抬眼望去,但见季朗然迈步走进屋内。
这间仓库内满是灰尘,各类物品堆积如山,杂乱无章,甚至难以找到一处能够落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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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穿着一袭白色广袖交领长袍,周身散发一种干净而温润的气息,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恍惚间,四丰觉得像季朗然这样的人物,似乎不应涉足此地。
而是应当安坐于书房之内,静心读书习字才对。
待到季朗然走近前来,四丰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从他身上传来。
似是沉香,清幽淡雅、沁人心脾。
“此间可有需要送往梅园之物?”
那人拿到蜡烛后,轻声问道。
“有有有,小的一会就送过去。”四丰赶忙回道。
“给我吧。”
他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没必要再麻烦旁人多跑一趟。
况且今晚的天气异常闷热,让人感觉十分烦躁。
如果还要费力地抬着重物在好几个园子之间来回奔波,属实怪折磨人的。
“这哪能让公子动手。”
四丰心里门清儿,季朗然是谈东轩身边的人。
那就是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麻烦人家替他做事儿。
“你我皆是人,皆是为碧水轩工作的人,缘何不能?”
季朗然不解地问道。
听到这话,四丰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然后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不一样,公子身份尊贵,站着就能赚到钱;而小的,只得跪着才能挣到一点微薄的收入。”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四丰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惹眼前之人不快。
刚想开口缓解一下时,却听季朗然用一种略带自嘲的语气说道:“不,你才是站着的那位。”
四丰闻言,微微一愣,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又开口道:“既如此,就有劳您费心帮忙搬到梅园去,多谢。”
季朗然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四丰来碧水轩听到的第一句“多谢”。
也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多谢”。
像四丰这样身份低微之人,那些大人物根本不会把他当人看,只当是条听人话且会叫唤的狗罢了。
毕竟,只要给了钱,再苦再累的活他们都能干。
那一刻的他并不明白季朗然为何要那么说,甚至还以为那人是在阴阳他。
待将所有物品整理妥当后,他便依照距离的远近开始逐一派送。
当踏入梅园之际,一种异样的氛围瞬间笼罩住了他。
四周静得出奇。
往常的这个时刻,园中总会有悠扬婉转的戏曲之声此起彼伏,可今日却是鸦雀无声,
当他拎着东西途经一间屋子,屋内传出的声响令他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那是季朗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