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行心里十分担忧这人伤势,自然紧着时间将药熬煮起来。
他以为淳于伤成这样,恐怕要昏迷了,不想试了几回没找着合适躺法的淳于还有力气在那里抱怨:“老子睡觉都不好睡了!他阿么的!等着!什么爷啊?!等老子脱身那天走着瞧!还有你这新袄子啊北行,可惜就穿了那么两日,全给废了!”
说着淳于摸上了雁北行后背裂口露出的一点瓷白肌肤——那里也有长长一条血口子,只不过比自己的状况好多了,浅层的皮外伤而已:“我给你上点药吧。”
雁北行身体有轻微的僵硬,而后又立即放松下来:“不碍事,别浪费了伤药。”
“这怎么是浪费了?放心,回头实在没了老子去问那什么严管家要,棉袄也得去要来,不然老子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雁北行默默一个深呼吸,没有去反驳他。
大概嘴上爽快过了,淳于有了一会儿的消停,然而终究没能坚持多久:“为何咱们非得要卖身当下人啊,北行?主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
“你闭嘴!”看这人混成这样,这般话都能说出口,雁北行终于忍不下去了,“你是三岁幼童?!需要我来教你分个轻重?!”
淳于一下子止了话头:“这不是就只跟你说说嘛?……”
雁北行沉着脸不答话,把手上的小药炉扇得火都冒出药罐顶了。
淳于自觉没趣,投降一般地小声嚷嚷:“好了好了,你再加火药都要糊了。我知道隔墙有耳,我知道下人的身份好糊弄、易脱身……我都知道,以后再不说就是了……你别顾自生气不理我啊……”
雁北行哗啦啦倒药,而后端起碗“砰”一声几乎像是砸在人面前桌上,碗里的药差点全晃出来又尽数滑回去,话说得语气莫名:“喝你的药吧!”
淳于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怕烫、苦,端起随意吹吹就一口闷:“话说回来,咱们卖身也该找家好混一点的卖啊……”
“这里还不好混?!绥宁县里找不出第二家的好混!如果没有你闯祸!只要做好了分内事,吃好喝好住好!主家都没有你不讲理!”
“我……”淳于理亏,憋了半天找出来个理由,“可这家的当家汉子是真爷们……太不好对付了……”
“这事儿确实意外,我们之前居然都没探到一点消息。”听到此,雁北行正了正脸色,不过转瞬又变了回去,“谁要你去对付主家了?!你管人家主家好不好对付?!我倒觉得正好适合你,有个人能制得住你,还免得你装个下人都装不像!还一照面就去埋汰人家夫郎,嘴上句句不好,我看你就是觉得人家长得太好,故意的……”
“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的,不过我就喜欢看你酸溜溜的~”
“滚!”雁北行这回是真气到了,话出了口发现对方是个伤患“滚”不动,只能自己夺门而出,都想过以后干脆不管这家伙死活算了!
就这么气吼吼地跑了出来,雁北行连背上破了好几处的衣裳都没想起来换,就径自冲去了马厩:“都动作利落点,几匹马就把你们难倒了?!安置好立刻去晒粮场集合!”
其余六个护卫已经齐聚在这里,本就在小声讨论这半夜突发的情况,这会子见他们头儿居然带着一背鞭打痕迹就过来不说,还是一副吃了爆竹似的脾气,顿时七嘴八舌问上了:“头儿!?怎么还有人能把你打成这样的?”“是头儿不反抗吧?!我都看到了!就会挥个鞭子头儿怎么可能制不住?!”“咱们这主家这么凶蛮不讲理的吗?!”“头儿你做什么要对主家这么容忍啊?!”“要不要咱们一起给你报仇?”
有的是担心,有的是疑心。
“淳于呢?”就在一众人叽叽喳喳关注雁北行时,之前偷看两人组其中一个名叫孙六的,忽然出声。
提起淳于,雁北行语气就更不好:“床上躺着呢!犯了大错活该被主子们罚了!”
“躺着?都爬不起来了?!”孙六面色不太好看,“头儿为什么不帮帮他?你这么厉害,还是我们首领,总能救下他的吧?那主家两个瞧着都不像是能打的……”
雁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