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比较起来,选择前者,似乎更加合算,至少有可能逃出此山。而后者,更可能让他陷入山中更深的地方,再也无法走出。
但是,他不知怎地想起武元奎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很多绝地,走到头,其实就是生路”。这是几十年前,武元奎见他长期缩在宗门内,不敢外出游历寻找机缘,用来勉励他的话。当然,这话从武元奎嘴里说出来,没有半分虚假,因为他的前半生,就是在反复印证此话。当年,这句话不说是左耳进右耳出,至少一入脑海,便会如同一朵小浪花般,不知被汹涌的波涛拍去哪个角落。而今天,它却主动钻了出来,成为一个挥之不去、拒之愈强的念头。
再是“胆小如鼠”,不可否认的是,他一直崇拜武元奎,且不止一次地幻想自己像他的这位儿时玩伴一样,纵横绝山恶水,恣肆秘地幽境,临危不惧,蹈险如常,洒脱来去,仙风飘逸。
不再多想,张元敬一咬牙,转身向后,照着原路,迅速掠行。只飞遁了十里左右,那蓝光果然再次出现,滚动的方向,一如此前。
这一次,张元敬心中的畏惧消散,浓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向着蓝光指向的方位,不断行进。
一路上,有蓝光的指路,他也不怕绕路,遇到山岭或危险之地,则从旁绕开。越是向前,遭遇妖兽便越多,不过,所有的妖兽,在靠近它十数丈之处时,都会自行躲开。
他已猜到,这必是玉佩生发出的光晕带来的效果。有此,他也越发笃定,此玉佩必与薛王山有莫大干系,就算不是进入那渺远难测的薛王神陵寝的信物,也是解开此山隐秘的一条线索。
随着不断前行,山势变得异常险峻,受灰雾的遮蔽,张元敬常常迷入高山峻岭之中,由于畏惧天中冷风刮破光晕,不得不在低空反复寻路,才能绕开山岭的阻挡,继续向蓝光指示的方位飞遁。
经过一日半不停歇地飞遁,中间又三次遁入地下用玉盒给玉佩补充灵力,张元敬蜿蜒曲折地飞行了四千余里,到了一处地方,蓝光终于不再滚动。
此时,他踩着飞剑,停在一处山涧之中,潺潺的流水声,从前方十余丈外传来。他的左侧,是不知其高的险壁,右侧,则是一片数尺大小的山石,延伸至灰雾中。前方和后方,是一条狭窄的土路,生满了青苔,不知从何而来、通往何处。
迟疑间,光晕上的蓝光突然闪耀起来,然后,是一道有些刺眼的光芒,从蓝光中射出,照向前方,驱散灰雾,没入一条溪涧中。
而溪涧中,也有物闪动黄光,与蓝光相互辉映。
张元敬瞳孔微缩,凝视片刻,未见有异常之处,这才凌空踏步,向那溪涧行去。
到得涧边,见溪水清澈,淙淙而下。下方尚有深渊,不知其深,只觉幽风上涌,森冷袭人。
那黄色光芒所出之地,是一块凸起的黑色石头,左侧靠着溪水,右侧是粗如胳膊的藤萝,从上方垂下,直入深渊。一枚三寸大小的明黄色玉佩,静静躺在黑石上,看轮廓,像一只三足鼎。
“是鼎玉!”
张元敬脱口而出,轻轻一跃,落在黑石上,弯腰将黄玉轻轻拾起,放在手掌中心。此玉,上刻山岳土石,拿在手中,微微有些温热,给人以厚重之感。
不过,他没有喜悦,反而苦笑一声。这个结果,只能说差强人意。若是找到薛王神陵寝,尚有机会得到机缘,或有办法出得此山。只是多一枚玉佩,则等于无用。而且,还不见对应的玉盒,使用起来,尚有很多限制。
现在,他根本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甚至不知道此地是否属于薛王山中心区域。由于玉佩的存在,他的周身始终汇集着浓郁的灰雾,这与中心区域的情形一般无二。
他茫然四顾,只觉偌大的天地,竟如一方牢笼,明明可以自由行动,却始终飞不出这诡异的灰雾。若非亲身经历,他恐怕永远想不到,仅仅一片云雾而已,便可让一个筑基修士束手待毙。
正自感伤之时,突然有一抹幽光掠过他的眼角。他侧首一看,竟是一块两寸大小的黑铁腰牌,被藤萝遮掩在黑石与崖壁的夹角之地。
“这是……玄天弟子腰牌?”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去,伸手捡起腰牌,翻过来一看,上面豁然写着“竞渡峰廿叁”的字样。
“是,是元熹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