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皇帝面色忧郁，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悔恨，“朕当初就该不顾一切带她回去，哪怕和北溪开战，也不该同意她留在北溪。”

百里沐笙心里依旧有诸多疑问，可此时却不知开口从而问起。

“所以当初百里奇将我弃在南陵境内，你将奄奄一息的我带回军营，当时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一直沉默的百里赫泽，语气平静的开口询问。

“并没有。”南陵皇帝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百里赫泽，“你善用兵之道，小小年纪便战场扬名，在四国边境声名赫赫，无数将士都对你这个北溪不知来历的少年常胜将军，十分好奇。”

“朕当时救你，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让三万将士心甘情愿，拼死也要为你寻得一线生机。”

百里赫泽神色没有半分波动，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那三万将士本可以随大军而去，可明知道他当时已是弃子，还是毅然决然去救他。

最终，无一人生还。

“那为何我养好伤之后，又轻而易举让我离开南陵，还派人护送我至北溪境内？”

百里赫泽直至今日也没想明白，当初他为何能让自己安稳离开南陵，不曾有片刻为难。

“朕当时想看看，你被北溪大军弃在南陵，九死一生捡了一条命之后，会如何选择？”

南陵皇帝目光不离百里赫泽，“更想知道，北溪尽知你安稳从南陵离开，会选择如何对你。”

百里赫泽冷然一笑，身侧的双手缓缓蜷起，“一国将领被敌国所救，不投敌，就算安稳回国，也必将成为国之弃子。”

众人闻言目光纷纷落到百里赫泽身上。

百里赫泽十四岁战场扬名，军中名望已逐渐盖过身为将军的百里奇。

那时百里奇不允许他以百里家的身份示人，所以那时他对外称，自己名叫白泽。

北溪人人只知边境多了一名不知身世的常胜少将军，京中姑娘芳心暗许，北溪皇帝寄予厚望，百姓人人敬仰。

辉煌不过三年，这常胜少将军打了败仗，让三万将士葬身南陵边境，丢了三座城池，让无数百姓丧命敌军刀下。

时隔半年，天下便有传言。

那少将军为苟且偷生，投敌叛国，惹的北溪百姓人人唾弃，军中将士义愤填膺，朝中文官口诛笔伐。

人人得而诛之。

过往的记忆翻涌而来，百里赫泽沉吟良久，随后淡然一笑，微微侧身，幽深的目光看向远方。

“恐怕您当初是以退为进，想我身处绝境之时，最终会不得已，而选择去投靠南陵吧。”

“不错。”南陵皇帝坦然点头，随后唏嘘一叹。

“可当朕亲眼所见，你拖着重伤的身子，独自一人从尸山中将那三万将士徒手扒出，再逐一为他们立了衣冠冢安葬，朕便知道，让你离去，必是纵虎归山。”

“纵虎归山？”百里赫泽脸上的微笑浮现了讥诮之色，仰头长叹了口气，“不过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