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正在打量这别致的陈设,就听裕贵妃清脆的声音传来:“袁大人,咱们去那边坐。”
袁可立忙低头道:“娘娘请。”
他让过贵妃,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宫女,待二人走过,他才跟上去,第一次单独见贵妃,他心里有点打鼓。
待贵妃走到主位上坐下,宫女在她身后站立,袁可立才在怀恩的引导下,坐到左边下首的位置上。
好在主客位的椅子离得够远,袁可立低着头,连贵妃的裙边也看不到了,他心下稍安,心想:还是在中间搁架屏风的好……
怀恩奉上茶后,张蔷让他递给袁可立一张纸:“怀恩公公,把这个送给袁大人看看。”
袁可立接过来,打开一看,立即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失礼,抬头盯着张蔷问道:“娘娘,此事当真?” 冠军信条
张蔷点点头:“当真。”
袁可立气得啪地拍在茶几上,震得怀恩奉上来的那杯茶水微微晃动,他气咻咻地道:“他们……他们……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
见他气得青筋暴露,张蔷生怕老人家爆血管,忙安慰道:“袁大人别生气,本宫这不是请您来商量么?”
袁可立冷静下来,又看了看手上的纸条,对纸条上所讲的事,还将信将疑,他想问贵妃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但几十年为官的经验告诉他:皇家有厂卫,就算如今的厂卫握在魏忠贤手,难道皇家就没有几个忠心的奴才?
“请娘娘示下。”他拱手道。
“哼,”只听裕妃语气严厉地道,“粮食管控,倒管控出几只大硕鼠来,物价高企,京城百姓嗷嗷待哺,边军食不果腹,这些人却要将粮食运出去资敌,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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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杀几个资敌的奸商,不处置几个唯利是图的昏官,大明还能被他们霍霍多久?”
袁可立也恨自己识人不明,还高兴地在阎鸣泰的折子上署了名,却不知他们私下里,却干着如此吃里扒外的勾当。
阉党的猖狂,刷新了他的认知,这批粮食要是真如纸条上说的那样,是运往东北卖给建奴的,那他袁可立的一世英名,就要葬送在这事上了。
想他袁可立半辈子抗击建奴,临了临了,还被奸商摆了一道,来之前刚在兵部开具的证明的用了印,打一辈子雁,最后被雁啄了眼!
想到此,他拱手道:“娘娘,老臣惭愧,臣这就回去,收回运粮证明,再把这起子奸商,绳之以法!”
张蔷却摇头道:“此事不怪大人,本宫请示过万岁爷,万岁爷也是同意的,他们拿出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大人现在阻拦名不正言不顺,咱们得另想办法。”
毕竟是几十年宦海沉浮的老臣,袁可立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法子不妥,一旦打草惊蛇,不但边军的粮草没了着落,朝中吃里扒外的硕鼠也没法子揪出来了。
又一想,贵妃既然早知道这消息,还是在兵部的折子上批了准字,如今又宣他来商议,估计心里早打定主意了。
于是,他诚恳地回道:“娘娘说得是,臣一时激愤,虑事不周,要怎么做,请娘娘示下。”
三月清冷的阳光,透过棱花窗照进大殿,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一株海棠的枝条在风中摇摆,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