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第 158 章(2 / 2)

……如若不关窗便好了。

这么想着,她听到走至窗边的亲卫统领轻咦一声,回过头来:“主子,这江风停了,可还要关窗?”

闻得此言,谢琅面上不由生出几丝疑色。

西京秋冬多肃风,尤以曲江之畔更甚,如今风止,算得上是一桩稀奇事了。

她察觉到了些什么,心下转过一道弯,暂未有讲明的想法,只嘴上吩咐道:“既如此,那便先掩一扇,另一扇暂且开着,若风起了再关便是。”

素月已按她的口味点了菜,见她这般吩咐并无什么异议,只捧了小二送上来的茶壶茶盏为她倒了盏茶,道:“娘子先用些茶水润润唇罢。”

这回的茶汤倒是清透的碧绿,谢琅抿在舌尖,能尝到茶叶的香气。

她瞥了眼立在窗边的李安通,语调和缓:“都坐。”

“属下不敢。”李安通拒绝,“此面虽临江,却也仍要小心歹人进犯。”

“若与您同坐席上,有危险时,属下无法及时出手。”

他手指握住腰侧剑柄,做守卫的态度格外坚决。

谢琅从他口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当下便问:“我抱病卧床几日,可是有人窥探府内?”

素月称是,犹有些愤愤不平:“这些贼子可还想在娘子饮食内下毒!还好发现及时,不然……”

下毒?

这词落在耳中,又为她炸起一连串的耳鸣。

而这耳鸣声中总还夹杂些奇异的嗡鸣,与寻常的耳鸣不同,更像是万千虫群在耳边振翅、尖锐鸣叫的和声。

眼前景象如沾了水的墨迹般流动,谢琅感觉视线渐渐拔高,一路自桌前滑到房顶。

等下坠感与座椅倾倒的声音迟迟地袭来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原来是我往后栽倒了啊。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察觉到痛感,只是眼前昏沉、脑中晕眩更甚,她只在一片惶惶的茫然中听到耳边传来两声音色不一、却含着相同惊慌的“国公”后,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谢琅发觉自己已经置身柔软的床榻。

最近的一道床幔是黛青色,若非略漏了条缝隙,谢琅几乎看不见幔帐外点起的烛火。

鼻端氤氲着深重的药味,甚至有些呛人,激得她忍不住咳起来。

这咳嗽声并未掩饰,她很快听到内室及更远些的外间传来女侍们忽高忽低的声音:“国公醒了!”

随后便是熟悉的足音匆匆往床边过来,一只素白的手挑起帘子,露出素月略有红肿的泪眼。

她哽咽着捧住谢琅探出衾被的手,掌心带着汗意,却又很凉:“娘子,您真是吓到我了!”

随在她身后的另两名女侍挂起床幔,明亮的烛光落在谢琅脸上,引得她不适地微闭了眼。

“现下是几时了?”甫一开口,她便觉嘴唇干涩,嗓音也哑。

素月见状连忙将她扶坐起来,又接过行进来的女侍手上的瓷碗,用勺舀了温水送至她唇边,一面喂她一面说:

“娘子,已是次日了,现下刚过申时三刻,快至酉时了。”

谢琅听得微怔:竟已到第二日晚间了吗。

她在素月侍候下用了些清粥,等汤药送过来时,便有另一位名叫素心的女侍急匆匆行进来,禀报道:“国公,宫中圣人来了,现下应当已经过了二门!”

这素心也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不过与为她打理起居的素月不同,素心更多掌着定国公府上各项事务,算得上是位大管家。

谢琅见她这般焦急,又听得她口中所言,不由愣了,当下便打算撑起身去屋外迎驾。

然而外间已然传来女侍们跪地的声响,一身玄黑常服,腰佩白玉双佩的圣人大步踏入内室,行至床前。

内室里的素月、素心等人见了便齐刷刷跪下去,谢琅也想从床榻上起来行礼。

但圣人已经坐到床边,略显强硬的握住她的手。

谢琅能察觉到她的手比素月的还要冷,指尖无意触过手腕,也未察觉到天子脉搏的搏动。

她心头一凛,抬起眼望过去,便见那双猩红的眼睛分明毫无感情地看向她,嘴上却称不必,显出一种虚假的体谅来:

“你尚在病中,不便起身。”

“朕只是想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