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第 157 章(2 / 2)

她在冷寒的时节旧伤免不了复发,时常隐隐作痛,偶时痛得狠了,还会引发高热,因而太医署令梁安才奉圣人之命为她调养,以免寿数不永。

可她生辰前明明能正常处理公文,为何素月说她日日卧床……

对了。

方许之今日常朝前问她身体可否好些,莫不是就是因此而问的?

及至陛下、宋昭、医官、燕回……想必都是因她抱病卧床多日才劝她多加休养。

是了,陛下常朝时曾言她“多日抱病在床”,她那时只心惊于陛下自称,并未多在意话中内容,竟是漏了此事,直至素月提及才想起来。

怪,实在是怪。

谢琅面容微沉:一人认为她抱病在床也便罢了,这许多人都如此认为……

到底是她自己记忆出了差错,还是其他人有鬼?

只是,会有这么多人同时都有问题吗?

在她思忖间,马车已停了下来。素月绷着脸,拿着一身新的外袍行至她面前,神色间依然不快。

谢琅叹了口气,一面展开双臂,等她帮忙将朝服脱下,一面温声道:“我自会听你的顾及身体,素月,莫生气了,可好?”

她听到女侍的一声抽泣,说不信她。

谢琅一时头痛。她当年出征时也是这般同她说的,谁知最后一战时受了一刀,刀刃淬毒,险些死在前线。在此之后素月就总不信她说及相应之事了。

……好罢,这也是她自己造的孽,只能受着。

她想到什么,状似无意提起那一战,本在替她系衣带的女侍闻言刺道:“娘子倒还提这事,战场刀剑无眼,您答应我要穿好软甲,那战为何未穿?”

说到这里,她又生了火气,扬声道:“还有上月公务积压,娘子贪快,沐冷水——”

“……”

谢琅被说得脸热,讪讪闭嘴,心下却是若有所思。

素月对于前些年的记忆与她一致,只是近日来的事有所差异。

但圣人欲行新政之事是年初就为朝中所知的,近半年来朝中争吵的都是新政细则,那方许之与她提起时却说“圣人欲行新政”,像是圣人刚与他们三位宰执通气,还未告知朝中诸臣工似的。

……属实有问题。

她褪了朝服,换了身带有松鹤暗纹的袍子,又在素月的强烈要求下系了个狐毛围脖,方才行下马车。

马车停下的位置距江边仍有一段距离,路旁种满了高大的银杏,在深秋时节,黄叶如金,缀在树间,也落在道上,仿佛削下的细碎金箔。

曲江边向来人流如织,谢琅驻足远望,也仅能看见攒动的人头。

……奇怪。

她总感觉这个视野有些不对,她只能看到人的后脑勺吗?

谢琅没再多想,带着素月和李安通汇入人群之中,剩余的侍卫则远远跟在后面。

她没有朝岸边的酒楼去,反倒往码头去。

曲江水面开阔,碧绿如绸,远处青山如黛,近处游船画舫行于江面,仿佛行于画中。

然而谢琅总觉得这景物如同平面上的图像,看上去并不真实。

她索性下到水边,伸手掬了一捧水。

按理说手掌感受到的该是冰凉一片,可谢琅垂眸看着手中流动的光影,却感觉自己像是捧起了一团空气。

……奇怪,太奇怪了。

“国——主子!”李安通和素月焦急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谢琅茫然地打算回头,就感觉两人一左一右把她给架了起来。

她被搀着退了几步,听到素月略带责备的声音:“娘子,您怎么一来就直往水边去?”

谢琅:“……”

得,被当成是要跳河了。

她还未及开口,便听素月问:“您来曲江边是约了人吗?”

谢琅心下一紧。

燕回带来圣人口谕时素月分明……等等!

她竟忘了近几日她们的记忆并不相同!

但她还是略略说道:“我记得圣人口谕,邀我午时于曲江相见。”

这回轮到李安通困惑了:

“可是主子,昨日并未有宫中人到府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