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谢琅没有直接回答。
她也说不上自己好还是不好,但又想弄清楚霍里斯为什么敲门,思来想去,干脆走出洗手间,将房间门拉开。
霍里斯抬起的要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见她目光投过来,他手垂下去,小心翼翼地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谢琅还真没仔细照镜子,他这么说了,就点点头。
一个细长冰凉的瓶子被塞到手里,些微的热度触及手心、指腹又匆匆撤开。谢琅低头一看,见着了一瓶崭新的营养液。
她举起来,发现是她说过味道不错的一款,荔枝味。
“我看过了,其他肉味的都不太好下口,你要是没喝掉刚才那管,就喝这个。”
霍里斯将衣角堆起的皱褶理平——他一上飞行器就先洗了个澡,脸上妆也卸掉了,换回衬衫和长裤。
只有头发还是黑色的。
比起女性打扮,他现在的模样与气质都要更为锋利,如同一柄亟待见血的剑。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完美,是很符合第一军团少将的打扮,就算不穿军装,也很难掩下他板正的军人气质。
旁人可能要被他此时表现的样子唬了去,可谢琅和他已经算是熟悉了,很轻易地就从他整理衣服的动作里看出了几分紧张和局促。
她心下觉得好笑,打起精神配合问:“霍里斯,你看起来很熟悉营养液的口味?”
她承认自己在没话找话,但……谁让霍里斯顶着副想和她说话的表情?
信期中他想要和她贴贴的时候也是这种表现。
果不其然,霍里斯就这么站在她房间门口,很认真地说:“是,面对虫潮补给有时跟不上,我什么口味的营养液都吃过。”
“肉类的做得都很一般,只有辣椒炒肉口味的还行。”
……辣椒,没听过的东西,大概是前生大启没有的东西。
他这样说,拿过来的营养液又是荔枝的,看来这种营养液飞船上没有。
谢琅沉思片刻,换了个话题:“花道家给你准备的是什么身份?”
按花道家的习惯……应该还是女性?
霍里斯神情微微一僵,声音不由得低下去:“……叫白玉兰。”
得,添了个姓。
谢琅没什么要问的了,她刚想让霍里斯离开,就听他轻轻地接了句话:
“有个叫左忘忧的伴侣。”
谢琅:“……”
她一时之间不想在睡前研究自己的身份信息了,简略地跟霍里斯说了一声“想休息”,见他转身离开,就关上门。
将霍里斯送来的营养液放在床头柜上,谢琅慢腾腾冲了个澡,换了睡衣,倚在床头。
太困了,没时间用吸管慢慢喝,她索性直接揭开盖子,一仰头就将营养液喝了个一干二净。
……很甜。
等那股甜意全数消失在喉口,她才平躺下来,阖上眼睛。
……
摇晃的风声。
烛花爆响的声音。
水在小炉中翻腾的轻响。
一股淡而柔润的香气飘过鼻端,强烈的熟悉感促使谢琅睁开双目。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紫檀木制的方案前,案旁支了个小炉,炉上搁了一只绿釉壶,壶上水汽氤氲。
四周光线不算很暗,让她能清晰看见金丝楠木柱子上盘踞的龙纹。
……是重明宫的偏殿。
谢琅低头,看见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研究服,胸前还有标牌,上面的字却并非天河联邦的文字,而是大启的字体。
——“谢琅”。
研究服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身前的光突然黯下来,谢琅抬眼,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方案对面忽地出现了个人。
来人穿着身熟悉的银甲,脸亦是谢琅见过不知多少遍的一张脸。
她在北疆清澈的河面上见过,亦在西京国公府上的铜镜前见过。
这分明就是谢琅原来的身体,可不同的是,眼前人身边还诡异地飘着一个精密的机械造物。
机械上金光流转,无数齿轮紧密地咬合在一起,整体形态看上去极为混乱,偏偏齿轮转动之间又非常合宜,规律自成。
谢琅微微眯眼。
大启的科技不足以造出这样的机械造物,它是什么?
……不,比起这个,她更想问——
“你是谢鸣玉、或者说,32-IX奥菲乌克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