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琅面庞狠狠一抽。
她将头埋得更低了点,避免方才难以抑制住的惊诧被洛桑卓玛看在眼里。
霍里斯反握住她的手,但他体温偏高,只让她感觉灼热、焦躁。
谢琅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
她之前的猜测没错,洛桑卓玛确实可能认识原身,不然第一次见面时怎么会说她很像自己的一个朋友?
只是……洛桑卓玛的联系方式是她之后才添加的,原身的通讯录里没有这号人。
那洛桑卓玛熟悉的人,就是原身的父母了。
花道家和洛桑卓玛的交谈仍在继续。
“32-IX奥菲乌克斯……研究院的蛇夫座。”
花道家意兴阑珊地理了理鬓边的簪花——剑术家不知道从哪给她摸出面镜子,正立在她身前的桌面上,恰巧压住拍品手册的一角。
她将那一朵怒放的红色蔷薇拨正了,指尖映出一点殷红。
蔷薇有一部分花瓣被她捏得有点变形,汁液染红了手。
……像沾了一手的血。
花道家将手递到剑术家面前,看他自然地取出手帕,拉过她的手仔细擦拭,才懒声道:
“你们联邦人真是奇怪。”
洛桑卓玛声音发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从花道家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意味。
实话说,她明明声带都是机械构成的,谢琅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声音还能变得如此滞涩,就像是琴弦未调好时的呕哑音色,狰狞地在琴上跳跃了一瞬。
花道家手上那点血红被擦了个一干二净,她收回手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
浅淡的粉色。
她漫不经心地摆弄自己的手指,轻声道:“我只是很好奇,这奥菲乌克斯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不仅有人想让我杀掉她,还有人想让我找到她?”
“上将,您能告诉我,这是因为什么吗?”
洛桑卓玛蹙起眉。
谢琅见她上下打量了花道家一番,眉眼间凝聚的浓重探究才逐渐散去,变作了然。
她用陈述的语气说:“你想让我帮忙做点什么,是想要函夏星系的身份ID吗,上野小姐。”
花道家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两份。”
洛桑卓玛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可以。”
花道家语气变得极为愉悦:“上将真是爽快,要我找到奥菲乌克斯做什么呢?”
洛桑卓玛犹豫了一瞬:“……让她好好安定下来,暂时不要回中央星系?”
“算了,你先找到她再说吧。”
这话有些讳莫如深。
谢琅轻忖,她已经从霍里斯那得知,研究院所在的“环形山”封闭了。
那么,这段时间,中央星系又发生了什么?
她摸到霍里斯手腕上的珠串,捏了两下。
很硬。
花道家轻轻叹了口气:“上将还是不肯把话说全乎……也该到议会换届了吧?”
联邦议会每十年一换届,距离下次选举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但暗潮已然汹涌起伏。
谢琅心微微一动。
如果能弄清楚原身到底会不会回来,再尽快解决完原身面临的所有问题,她应该还能试试赶上这次议会大选?
清脆的击掌声从长桌对面传来。
剑术家站起身,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阴影。
他似乎是得了花道家的指示,取了桌中间的杯子,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推到洛桑卓玛面前。
花道家示意洛桑卓玛喝茶,像担心她不信任自己一样,亲自提过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呷一口:
“您自己想要远离风波,也想带着奥菲乌克斯一起吗?她可是研究院的成员。”
“我一向如此。”洛桑卓玛平静道,“议会的议员也需要研究院的支持,她既然已经‘失踪’,能避开的风波,还是避开为好。”
谢琅发觉她在“失踪”二字上格外加重了,像在暗示什么。
“明明权力早就被分割开来,人亦如飞蛾一般追逐危险的火光……”花道家喟叹道,“我只是想求一方净土罢了,不想理会你们的权力倾轧。”
她余光有意无意地朝谢琅瞥过来。
“我找到她后会告诉她的,但她会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多谢,另外……”
氤氲盘旋的水蒸气掩住了洛桑卓玛的面庞,但谢琅仍然感觉到她的目光正朝她和霍里斯坐着的方向瞥过来,语气略带疑惑,“身份ID,不让我给你的学生也准备一份吗?”
她意有所指:“老师都想离开阿特洛波斯,把学生留在那里,不好吧?”
“我只是在教他们花道。”花道家一派泰然自若,“他们学成之后自会回家的。”
洛桑卓玛没接她的话,用略显审视的目光打量眼前这两个年轻人。
她还记得花道家在幽灵市集上说她们是一对。
真是奇怪,明明才算是第二次见面,她依然感觉,这两人非常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金发的小姑娘今天仍然是男装打扮。与见面那次不同,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服,领口、袖口都滚着金边,衬得她发色更似浅金,肤色也白,只有右耳耳骨上缀着一枚鲜艳的红宝石。
黑头发的女孩似乎还是穿着旗袍,只是颜色也同样换成玉白,乌黑如海藻一般的卷曲长发映得她肌肤如玉如雪,惟余唇色水红,更像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玉兰了。眼睛青碧而有神,漂亮得像会说话一样。
今日细看,洛桑卓玛依然觉得她有几分像风拂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