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候府何辜何错,为何要让他们来承担纪鸿羽那可怜的私心。
如此身死,恶名满身,太不公平,姜藏月再度开口:“殿下今日在廷尉府逗留够久了。”
纪晏霄眼睫微弯:“姜姑娘可要记得答应过的事情。”
姜藏月抽出帕子擦了擦指尖,像是将什么东西递给了他。
纪晏霄接过,那手帕间的小丸子乖巧躺在他的手心,他才道:“这是蛊毒的解药?”
“每一次解蛊我便会教殿下制香,殿下并不用着急。”姜藏月不疾不徐回答。
他顿了顿,如春风拂面般开怀:“那么,我很期待下一次见面。”
“殿下请。”
纪晏霄闻言又叹息,可瞧着眼前少女模样,眼角眉梢的阴郁都被驱散了。
他也不是第一日知道她的性子了。
片刻后,他道:“可想好回去怎么跟安老夫人说了?”
交代?
姜藏月眸光落在远处尚在等待的宝珠,似乎没什么好交代的。
安老夫人想听什么她大可以说什么,只要促成安老夫人想要看到的表面现象就足够了。
姜藏月目光清明:“不劳殿下费心。”
“纪殿下。”她开口:“安乐殿如今不见得比廷尉府好到哪里去。”
......
纪晏霄离开后,果不其然安老夫人让她回主厅说说话。
姜藏月自然是捡她想听的话说给她听,听得安老夫人那是一个眉开眼笑,这才放她离去。
后几日廷尉府上下都在为小佛堂祭祖之事忙碌准备着,毕竟祭祖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
可偏偏宝珠去了一趟府外采买,回来时神色就有些不对劲儿了,更是将周身全部清洗干净了才来她面前服侍。
另一个婢女在梳妆台前替她绾发,妆匣里还放着不少朱钗首饰,就连珍珠流苏簪子上的珍珠都是最流光溢彩的。
今年的珍珠也减产了,平人百姓所在的小渔村发了大水,还带走了不少人命。
姜藏月看了一眼回来的宝珠,宝珠还在门口拍去身上沾染的湿气,这春日里总是雨水丰盈。
姜藏月放下茶盏:“可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宝珠一抹脸,还有些愣,道:“二小姐,汴京是出事了,可能祭祖的事情要延后。”
连江因为春日的雨水不少地方还没来得及修筑便决堤了,冲垮不少农田庄子,眼下汴京内外平人有不少脸上身上起了红点,传染极强。
“奴婢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疹子。”宝珠说话间叹气:“可没成想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在汴京蔓延开来,老爷也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
姜藏月指尖落在梳妆台上轻敲:“我听闻汴京城墙巡防是子真表哥负责的?”
“这事儿的确是大公子负责的。”说起大公子,宝珠神情有些犹豫:“城墙坍塌也不是大公子的过错,二小姐不必担心,兴许大公子只是被带去大理寺问话,说不准过几日就放回来了么。”
姜藏月没开口。
瞧着她的神色,宝珠又开口:“二小姐,这些时日无事咱们可千万别出府了,这疫病传染得极快,稍不留神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不过想来有孔公子那样一心为百姓的人,总能控制住的。”
姜藏月眉眼微动:“孔公子?”
“听闻是住在猫儿巷修鞋店的孔公子。”宝珠开口:“这孔公子在汴京的名声可好了,是个大好人,此次汴京疫病孔公子不顾自身,眼下还在外奔走呢。”
“奴婢还听闻长得也是极为俊俏,从前便得了不少小娘子的喜欢,可惜太过洁身自好,至今没人能靠得上去,也不知将来会娶什么样的妻子。”
“不过这些跟咱们也没关系,二小姐待在府中,老爷夫人定然会护二小姐周全。”
姜藏月放下手中的点心,宝珠不解问道:“可是点心不合胃口?”
闻言,姜藏月温柔道:“现在汴京疫病已经传染很多人了?”
宝珠点点头,压低声音:“回二小姐,的确严重,皇城里也有十几个例子了,不过眼下是隐瞒下来罢了。”
姜藏月目光落在珍珠上。
妆匣里的珍珠粒粒饱满,透着晶莹润泽的光芒,宛如最清辉的月色,不动声色落在人的发间。
宝珠见她盯着珍珠,忽而恍然大悟:“二小姐若喜欢这些珍珠,明日再送来新的就是。”
姜藏月看着她将剩下的珍珠要收起来,突然开口:“宝珠。”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将这些珍珠送去换成银两吧。”
她含笑,重新打开盒子。
“总是也要出一份力的。”
......
春日里,满山的三角梅在缠绵的雨丝里艳红,簌簌而落。
廷尉府的园子里,花木间有无数昆虫蠕蠕地爬动,鸣叫声不绝于耳。
意园外不少小厮婢子都忙碌起来,各处都撒了药预防疫病蔓延进府,来来往往只剩下忙碌的脚步声。
更有婢子偷懒被嬷嬷逮住了的打骂声:“若是惊扰了二小姐,小心你们这些不值钱的脑子!”
奴婢们连连告饶,又跟在阿心身后继续撒药。
阿心神情忧愁,总是不住的打望安子真的院子,似乎这样里面的人就能早些回来。
城墙垮塌安子真被送进了大理寺。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扬大人更是刚正不阿,谁的面子都不给,也不知道大公子要吃多少苦头。
且还不让人去探望。
听闻这些个腌臜地牢里有的是手段让人屈打成招,可大公子是廷尉府的人,扬大人总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她能做的也只是在府中老老实实等大公子回府。
这实在让人心里不安。
前些日子大公子因为二小姐的事情而罚了她,可到底没将她驱逐出院中,可见还是有几分情谊?
阿心有些走神,掌心掐出深深印记。
“阿心姐姐可莫要分心。”几个婢子上前,满脸讨好:“阿心姐姐是大公子面前最说得上话的人,可莫要自己困扰自己。”
“可......”阿心顿了顿。
可她说到底只是廷尉府的一个奴婢。
一个奴婢做什么成日里看不清自己而痴心妄想。
婢女又笑道:“阿心姐姐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大公子纵然喜欢二小姐,可二小姐性子也是极好,将来阿心姐姐就算做了大公子的侍妾总也不会受了委屈。”
“侍妾?”
阿心脸上蔓延一抹红晕,是啊,做侍妾已经是她最好的出路了,将来再生下一子半女,后半生都有了依靠。
她娇嗔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当心让二小姐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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