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叫他叔叔?没把他带把的东西剁下来都是他祖宗供得高,塞他嘴里算了,跟这么个狗东西合作多吃亏!”
“发生什么事了?”满初刚好回安乐殿,满眼疑惑:“庭小公子这是在骂谁,这话听起来可真够难听的。”她嘴角抽搐。
庭芜皮笑肉不笑表示没事。
小夏子憋笑脸都憋红了,这才上前询问:“庭小公子,你昨日说的事还要安排吗?”
姜藏月不明所以看过去。
庭芜一拍大腿:“安排啊,姜姑娘胜任尚宫,咱们安乐殿怎么也要准备一个热闹的上任仪式。”
姜藏月拧眉。
安乐殿内站得整整齐齐两排小太监小宫婢,个个眉目炯炯有神,手上拿着旗帜挥舞。
“欢迎姜尚宫第一天到任!!!”大家齐心协力扯着嗓子吼。
“庭......”
“姜姑娘,其实你对我不太了解。”庭芜说得头头是道:“虽然我这个人抠得就像没见过钱一样,但咱们好歹也有这么久的合作情谊了。”
“你既然是第一天上任,安乐殿就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反正殿下的意思不管捅了什么篓子,安乐殿都能接住。”
小夏子瞪大眼睛:“庭小公子,这不是你自个儿说的吗?”
“听话都听不明白。”庭芜白了他一眼:“不是殿下的意思我能说出来这话不?”
小夏子闭嘴,满初看了一眼姜藏月,这才慢悠悠开口:“光靠看怎么知道一个人靠不靠谱,不若让我刨了瞧瞧,里面的心肝脾肺是不是都是好的?”
庭芜打了个寒颤:“那肯定是好的。”
姜藏月面上神色不变,抬手示意左右的人都去做事,瞧着像是要说什么正事。
“修筑河堤之事还在继续。”姜藏月开口:“连江通汴京、永宁、幽州、曲州绵延万里。”
庭芜歇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姜姑娘管说,我听着。”
“开了春雨水更加充盈,连江两岸地势不高,雨不停各地就排不出去水,汴京城外的基石已经被雨水泡烂。”
庭芜瞬间神色凝重,没忍住声音高了些:“那岂不是再多一些能直接淹了汴京城里?”
这些年城墙的修缮可不就是廷尉府的人在负责。
工部也就担了个名声,实则都已经被廷尉府架空了,但若真是东窗事发,替罪羊的名声怎么都按不到廷尉府头上。
姜藏月语气不疾不徐,只淡然道:“此事由户部、安乐殿及廷尉府和大皇子共同插手,庭小公子不妨想想怎么破而后立。”
“惹急了,流民亦会狗急跳墙。”她说。
庭芜脸色不怎么好看。
孔青被庭芜的人不动声色带进安乐殿恰好听见这些话,只觉哽咽难言,若出了事,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孔公子。”姜藏月开口。
他深深行礼,连忙开口:“姜姑娘,孔某愿意为百姓出一份力。”
姜藏月视线落在他身上,上前几步。
“姜姑娘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嘱咐......”
话落,姜藏月继续开口:“汴京若是流民作乱,必定会有人趁机生事。”
“孔某会注意。”孔青神色认真鞠躬:“姜姑娘这么替百姓着想,孔某佩服。”
姜藏月没让他鞠下去:“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心为重。”
“姜姑娘所言甚是。”孔青感叹:“若是每个人都如姜姑娘一般,那该多好。”
姜藏月递给他一个信封,语气平静。
“该怎么做你看过信当明白。”
“怎么不给我看看?”庭芜伸长了脑袋。
孔青这会儿还撑着伞,不容置喙地说:“我与姜姑娘正在谈论正事,庭公子在一边听起来比我还能讲,不若请庭公子上来替我讲如何?”
“孔某当年亦经历过水患,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庭芜闭上了嘴。
孔青视线有些出神。
当年他半个身子都泡在污水中。
险些就死了。
他当时只是在想有人能来救他就好了。
可最后救了他的人脱力再没能从水中爬起来。
丢下孤儿寡母不久也就去了。
那样浮光掠影的倾盆大雨砸得人睁不开眼,仿佛与如今在一瞬重合了。
庭芜嘟囔一声:“呵,不说就不说。”
......
这一日姜藏月回了张府。
宫中的事情也有条不紊安排了下去,庭芜和孔青也要去谋算修筑河堤,预防流民,汇聚民心之事,姜藏月看着院中淅淅沥沥的雨不见停。
开春已有二月,青藤虬满枯墙,老树弯弯曲曲,浓烈的闷青蔓延天际。
总归是拂衣生寒的季节,偏偏有蝶生青萤荧,轻落在指尖,振翼徐徐。
碎雨坠在池中,荡开一圈圈涟漪,远处樊楼,有佳人才子相逢来去,执笔风流,只为在檐下听珠成帘。
汴京依旧是这繁华的汴京。
从未变过。
满初瞧了瞧窗边的人,这才开口:“师父,明日廷尉府的人就上门接人了。”
“嗯。”
姜藏月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满初身上:“你若是跟我进了廷尉府就再没有退路了。”
“满初从没想过退路。”
“师父去哪儿满初就去哪儿。”满初满眼认真看着眼前人。
少女比之从前长开了些,眉眼却更加疏离淡冷,像是山间的风,碎冷的雪交织在一起。
“那便去准备吧。”
满初应声退出房间。
雨势更重,如天地遮掩。
姜藏月盯住自己的指尖,有些出神。
雨中雾气淡去许多,星点桃花点染桃枝。
少女立在屋中孤灯之下,喃喃自语。
“明日我就去廷尉府了。”
“要不了太久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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