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同样在乎利弊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香炉里的清香袅袅盘旋,香气馥郁,白衣青年眉眼含笑动人。
像是毫不顾及将心思摆在明面上。
姜藏月没再多说什么,俞家小院一个老嬷嬷不知什么时候收拾屋子来到这方院子,纪宴霄脚步微动站在她跟前。
她看到他的动作也明白了意思。
姜藏月垂眸行礼道:“殿下,出来已经有些时日了,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延误公务。”
纪宴霄在她眼前踏出堂屋,那股冷香轻盈拂过她鼻尖,雪白衣袂与浅青裙摆短暂纠缠。
两人配合默契滴水不漏。
洒扫的老嬷嬷见被发现慌忙行礼这才讪笑着退下去。
姜藏月如同任何一个中规中矩宫婢,低眉顺眼没有丝毫差错,两人一前一后的距离不过半臂,已然是极近的距离。
那股冷香也沾染了她一身。
待出了俞家小院上了马车,车帘遮掩了一切交谈。
青年泡了茶。
“俞家小院也有别人的眼线。”姜藏月想了一下之前那老嬷嬷,分明是想故意偷听,暂时不知道是谁的人。
纪宴霄如今在朝堂上混得如鱼得水,想来是有线索,没有直接杀此人大抵是怕打草惊蛇,毕竟这副温润的皮囊下也并非慈眉善目的菩萨。
“留着比杀了有意思。”纪宴霄笑得温和。
无论是谁的人总有狐狸尾巴。
姜藏月没有再继续问,只要不妨碍她。
纪宴霄嘴角漾起一抹弧度,略微凑近了些,连呼吸喷洒都那样分明:“姜姑娘就不想问我些什么?”
姜藏月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殿下想说自然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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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丰夭折的小女儿名唤安意。”
这句话成功让姜藏月目光落在他身上。
“当年安意夭折时不过十。”他笑了笑又喟叹着:“姜姑娘,这些年没有人去撬安府二小姐的坟,坟茔里不过是衣冠。”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眼下她要进入廷尉府,若能让安永丰认下她安意的身份,那才是最保险的方式,毕竟安老夫人当年因为安意的夭折得了心病挂念这么多年不肯放下。
而张府张家小姐的身份也会在安子真的带领下踏入安永丰视线内,安永丰定然会去探查,抽丝剥茧自然会怀疑她的身世。
她想要伪装成安意,就不能有一丝错处。
纪宴霄的确在为她着想。
“殿下的意思奴婢明白。”姜藏月开口道:“想必殿下手中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
“是,只要姜姑娘想要,定然不吝双手奉上。”纪宴霄眉眼间如沐春风,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在问询她的意见,又似乎就在等她这一句话。
他所求明白而清晰。
“殿下所求可要想清楚,这艘船没那么好上。”
“再清楚不过。”
姜藏月再度看了他一眼。
当初跌落尘埃的人如今已经打了漂亮的翻身仗,而这个打了翻身仗的人一心想着上她这艘贼船,千日防贼又怎么会怕被惦记。
那便且行且看。
“姐姐,圣祭堂东家找你有事。”小院外马车旁,满初稍微压低了声音。
少女手上打着只有她能看懂的动作,分明是薛是非又惹事了,毕竟满初脸上的表情可好不到哪里去。
俞家小院离圣祭堂也不远,顺路过去一趟也没什么。
“姜姑娘且去看就是。”纪宴霄含笑。
姜藏月微微行礼。
白衣乌发青年挑开帘子入了马车,车内传出温润嗓音:“早些回宫。”
姜藏月行礼:“殿下先行一步。”
他潋滟眼眸稍许停顿,才慢条斯理道:“今日安老夫人也出府了。”
......
“多谢姑娘搀扶,不然老身不留神这一跤可是要伤筋动骨好些时日。”
街头穿金戴银的老夫人有些恍惚看着眼前少女,语气不由自主带上几分亲昵。
“不碍事。”青衣少女微微颔首,才道:“往后小心些。”
待少女走远后,老夫人手中绣着富贵牡丹的手帕都被捏成了一团糟。人群熙攘像是完全驱不散那股子似有千斤重不能承受的情绪,她怔怔瞧着,直至什么都瞧不见。
老夫人自然是廷尉府的安老夫人。
上了回廷尉府的马车,安老夫人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那股亲昵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整个脑子成了一团浆糊,落不到实处。
这些年妙栗顺顺利利长大,子真子明也是真切孝顺她,可是她到底还在惦念些什么呢?无非是早夭的小女儿安意。
府中佛堂设了十多年,她日日为意儿祈福,或许意儿当年只是闭过了气,是庸医误诊,或许意儿没有死呢?
嬷嬷沏了热茶,安老夫人无意识直接端起来手烫得通红。
“老夫人恕罪!老奴该死!”嬷嬷连忙跪下请罪,安老夫人摆摆手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她只是在想方才那少女,她的手腕上和意儿一样有一小块红色胎记。
这一刹那,安老夫人恨不得拉住人问个明白,她心在发颤却不能这样做,怕再一次失望。
或许只是巧合呢?
安老夫人神情又憔悴了一些,希望绝望,她经历得太多了,况且老爷都放弃了。
老嬷嬷跟着安老夫人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她的心病,便提议道:“老夫人若真有疑虑,私下里寻了人带来廷尉府就是,何必自寻烦恼?”
自寻烦恼?这么些年老爷不是不知道她陷在这样的痛苦里,安老夫人叹息:“罢了。”
如今宫里出了这么多事,妙栗心里难受得紧,她不该在此时想这些有的没的来伤妙栗的心。三皇子被处死,只怕妙栗已是万念俱灰,背后算计之人还没找出来。
安老夫人疲惫闭了闭眼。
“老夫人,安意小姐当年坟茔里只是衣冠冢,这事儿旁人不知,您还能不知么?说不准这一次是真的......”
“赵嬷嬷。”
安老夫人重新恢复清明犀利的眼神看向赵嬷嬷。
“此事不要再提了。”安老夫人截断她的话,马车里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老奴逾矩了。”赵嬷嬷低头噤声。
安老夫人手中绣帕越发皱了些。
她心中多了几分沉郁之色。
或许是真的......此事须得暗访,查一查总要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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