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忘记了财帛动人心,比起贫穷,可能银钱才更能让人心易变。
老爷子瞬间苍老了几分,一双苍老的手撑在扶手上,隐隐颤抖。
这些年,他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对待四个子女不曾有任何偏心。
两个儿子有的,哥儿女儿也不会缺。
两个儿子娶媳妇的银钱,哥儿女儿的嫁妆,可说是没有分毫区别。
甚至因着哥儿女儿要去别人家了,担心他们在婆家受到慢待,还多给了一些银钱傍身。
他都打算好了,等到他们两个老东西走了,就将家业都给四个子女平分了,谁也不要觉得不公平。
老大出生时,他们正是最艰难的时候,跟着吃了不少苦。因此发迹之后,他便由着老妻宠着他一些。
但那也只是在不影响其余三个子女的利益之上。
随着家里越发好,他们两个年纪也大了。
他一开始将家里生意交给老大打理,结果不到半年就亏损了上万两银钱不说,还得罪了好几个掌柜与生意伙伴。
无奈之下他便将生意转给了小儿子打理。
但那也只是不想这份家业被老大给败光,并未想过不给老大一文银钱。
当初私下里与老妻说起家业承继的事,便提过小儿子继承家业,但那也不过是让其打理生意,银钱花用这些两兄弟还是一样的,甚至嫁出去的哥儿女儿若是遇到困难了,需要家里银钱支持,小儿子也必须得无条件支持。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这个想法无意当中被老大听了去,早前便有注意到老大总是有意无意的与小儿子唱反调,他为了不让兄弟阋墙,特意将两人叫了去,当着两人的面问了老大,是想要他再给他家里的几间店铺于他再试着打理,还是给些银钱,让他自己去外面随意折腾。
老大选了后者。
他知道老大选择经营丝绸生意,专做海安府城有钱人的生意。
他并不看好。
结果也的确是如此,才启的铺子就差点关闭,还是小儿子私下里不让老大察觉的不时帮衬几回,才不至于让他的铺子早早关闭遭人笑话,可即使如此,那几间铺子别说挣银钱,反倒是每年都要往里亏些。
这些事情大儿子不知道,他却早从几个老家伙那里听说了。
当时他还心下感叹大儿子到底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又欣慰于小儿子的这份重情。
可就是这么重情的小儿子却是早早去世,留下一个小哥儿却还被亲大哥亲大嫂各种苛待。
老爷子颓然的靠在椅背上,不知为何老大夫夫两个连一个会出嫁的侄哥儿都容不下。
风雨几十年,他如何看不出老大夫夫为何要这般做?
不就是因着他将家业越过他交给了小儿子打理,老妻越过大儿媳将中馈交给了老三夫郎?
老爷子不再出声,大堂一时又陷于寂静无声。
王红萝几人有些愧疚,便带着些歉意的看向东河曦。
东河锋两夫妇则是不以为意。
他们也不过是削减了一些东河曦院里的用度与侍候的下人,哪里就能谈得上苛待了?
也不曾渴着饿着冷着他。
比起别的府上那些被随意磋磨的,他们已经是很好了。
这些话两人没敢表露分毫,垂着脸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半晌,老爷子才打起精神看向神情淡淡的喝着茶的东河曦,“曦哥儿,你想如何做?”
老爷子如何看不出来小孙子闹这一出是有自己的想法?
或许一开始是不曾想到,但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转过心思,便就看出了些许。
他想看看这个小孙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东河曦放下茶杯,一双桃花眼淡淡的扫过大堂中的所有人,最后将视线定在老爷子脸上,目光毫不闪躲的与他对视,一字一句的道:“祖父,我要代二房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