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清楚了么?到底怎么回事?”
李成遇背着手在屋里转悠,那阴沉的脸倒是真的死了妈一样,而听到脚步声传来,立刻匆匆迎上,劈头盖脸地问道。
西夏副使低声道:“禀二皇子,命令确实是馆伴使萧匹敌下的,住在偏院的使团,不得走正门!”
李成遇沉声道:“高丽、回鹘和吐蕃人,也是走侧门小路?”
西夏副使摇了摇头:“不,这规矩是刚有的,高丽使臣来得最早,回鹘人和吐蕃人在他们之后,是从正门入馆,并没有受到阻拦!”
“那就是特意针对我们了……”
李成遇脑海中浮现出那冷冰冰的馆伴使,对方是身份尊贵的契丹贵族,更是驸马之尊,对于西夏并无礼遇,显然不太看得起,但从话语中可知,他对于宋人更无好感,这就足够了!
可现在宋朝使节团入中京后,萧匹敌却一改态度,这其中的转变,让李成遇的脸上不可遏止地流露出几分惊惧:“难道大辽向宋人妥协了?这该如何是好?”
西夏副使受到感染,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你在此稍候!让我想一想!”
李成遇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内。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再度出现时,又把丧服穿了起来,面容已经恢复沉静,冷冷地道:“宋辽之间绝不会和睦,那个萧匹敌代表不了辽人的态度!”
西夏副使迟疑着道:“二皇子说的是!”
李成遇摇了摇头:“父王还未称帝,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改变称呼,称我为世子!”
这份沉稳的态度,倒是让西夏副使真的松了口气,赶忙应下:“是!”
李成遇又吩咐道:“你现在去查两件事!”
“第一,宋人正使是谁,这几日与馆伴使萧匹敌是不是频繁往来?有没有财物的赠予?”
“第二,那群路上跟在我们后面,一起来四方馆的契丹贵族,是怎么回事!”
西夏副使精神振奋,躬身道:“是!”
但当他带人真正出了西夏的偏院时,却发现探听消息的难度,出乎意料的大。
因为同样是在偏院,左边安排的是甘州回鹘的使团,右边安排的是河湟吐蕃的使团。
这两个地方政权,是夏州政权的老敌人了。
自从大唐和吐蕃两个庞然大物相继陨落后,河西走廊就陷入群雄割据的状态,而党项李氏的崛起,引发了周边部落的自危之心,宋朝这边看准情况,立刻开始拉拢番人部落,实施“联蕃制夏”的策略。
在宋朝的支持下,吐蕃诸部为了反抗李继迁的夏州政权,组成了以潘罗支为首的西凉府六谷大联盟,李继迁一辈子屡战屡败,越挫越勇,心想宋军都奈何不了我,还怕你区区吐蕃部落,结果真就栽在诈降的潘罗支手中,而潘罗支也被李德明用计杀死,双方结下深仇大恨。
甘州回鹘更不必说了,西夏壮大至今,就是侵吞了他们的地盘,如果说西夏人与吐蕃是旧恨,与回鹘人就是新仇。
现在他们的使节团,就被安排在新仇旧恨之间。
西夏副使只在附近两個院落转了转,就被那一道道仇恨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不可能打探到消息,干脆通过侧门,快步向着馆外走去。
他原本也没指望能很快遇到那群契丹贵族,不料刚刚走出去,就见那群人居然正在对街的茶座前聚集,个个喜笑颜开,神情兴奋。
党项人和契丹人一样,都是贵族拥有绝对的权力,西夏副使有些踌躇,不敢贸然上前,但那边的人率先看了过来,招了招手:“你!过来!”
西夏副使抿了抿嘴,走了过去,就见那一个个年轻的契丹贵族高据马上,俯视下来:“看你的打扮,夏人?”
西夏副使微微低头,谨慎地道:“是!”
他这一回答,贵族们顿时兴奋起来,旁边几个人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卫慕夫人到底怎么死的?”“伱们准备好面对苏无名了么?”“不是苏无名,是那个宋人,叫什么?”“不管叫什么,总归是神探,能查出凶手的!”“快查!快查!我们要看凶手跪地痛哭!”
西夏副使被众人问得一脸懵。
一个最为健壮的契丹贵族似是为首者,拍了拍手,制止其他人的说话,开口道:“宋人使臣是大名鼎鼎的‘三元神探’狄进,要查卫慕氏遇害案的真相,你们准备好如何应对了吗?”
西夏副使终于听明白了,脸色剧变:“宋人要查?岂能如此?我们主母正是疑似被上一位宋人使臣公孙策所害啊!”
“疑似?呵呵!栽赃嫁祸都要留有余地,你们夏人实在太胆小了!”
为首的契丹贵族明显露出不屑之色,脸色又沉下:“你们既然指认宋使害了人,那为何害怕别人查案呢?是不是做贼心虚?回答我!”
西夏副使倒还真不是做贼心虚,关键是宋人的神探,在辽国的中京,审西夏主母的案子,没有这样的道理啊,但眼见对方声色俱厉,显然是平日里颐指气使,说一不二惯了,不敢硬顶,只能低声道:“不是!不是!”
“不是就好!真相自将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