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承庆唔了一声,继续翻着手中的书页,津津有味地看苏无名大发神威:“我反正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
“他们知道什么!知道什么!个个都训斥我!”
“还有那位吕相公好威风呐!让他的宅老破着头,来我家中,做给谁看啊?他是不是忘了,当年若不是爹爹在先帝面前举荐,自己焉能有今日的风光!”
“没良心……都是没良心的……嗝!”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在华丽美观的后院里走着,嘴里嘟嘟囔囔,身上满是酒气。
有仆婢在附近侍立,听到动静后本想上前,但当分辨出来者是谁,顿时如避蛇蝎,赶忙让开。
这位醉气熏天,年近四十的男子,正是吕知简,任太子右赞善大夫。
这官职名听起来很高,实则是一个五品的寄禄官,没有实职差遣,也就每年领取一份朝廷的俸禄,无任何实权。
不仅吕知简如此,他的五个哥哥,皆是太子中舍、司门员外郎、比部员外郎之类的虚职,唯一有实质工作要做的,也就是大哥担任的国子博士,但大哥往往也是不愿去国子监听那些学子聒噪的,自己在家悠闲度日,安享晚年。
所以同为吕府,同在太平坊,吕夷简家可谓门庭若市,上门投递名帖、恭候在外等待的络绎不绝,有时候长长的车队甚至要排出他家府邸的小巷外,而吕蒙正这一脉,早已是门可罗雀,每年往来之人,也就是吕姓同族,例行问好。
“爹爹,你当年为何不举荐你的亲生儿子!为何不举荐啊!”
“若是我……我也就罢了……若是几个亲哥哥掌了权,现在家里哪会这般冷清,更用不着去看别人的脸色呐!”
吕知简每每看到这样的对比,都很不甘心。
正因为他这一脉失了权势,区区一点小事,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他倒不信了,若是吕夷简的亲子摊上了大事,会这般惺惺作态,让他自己的儿子在族亲面前颜面尽失?早就悄无声息地压下去了!
“是这个人么?”“看衣着像,不是下人的穿扮,年龄也对得上!”
就在吕知简抱怨逝去的老父亲没有先见之明,却不防正有两道身影,伏于林木中,仔细观察着自己。
“甭管了,周围没护卫,正是好机会,动手!”
两人飞速扑出,一左一右,来到吕知简身后,一个用早已准备好的绢布捂住他的嘴,往里面一塞,另一个对着后颈准确切下,同时将他打晕过去,不给发出任何尖叫的机会。
吕知简甚至还没有倒下,就被两人架起,朝着后院的外墙飞速奔去。
由于天色刚黑,再加上仆婢对于这位公子并不上心,居然第一时间没有发现,直到两人拖着吕知简到了墙边,一个飞身而上,另一个将晕过去的吕知简往上一抛,才被一位婢女看到。
仕宦之家,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直到吕知简的腿都翻出去了,才陡然尖叫起来:“贼!有贼!十三哥儿被贼人掳走了!!”
……
“阿郎!俺们兄弟成事了!”
吕知简从自家府邸被掳走时,天刚刚黑,待得他被送到石家府上时,已是三更天,但除了再度昏迷的人外,还有一份带着泪痕的潦草遗书。
“还真的写啊?”石保吉都没想到,自己只是稍作尝试,让这两个心腹门客逼迫对方写下一份遗书来,结果还真的成了。
他赶忙接过,仔细看看一遍,开怀大笑:“好!好!有了这封遗书,我看谁敢说这蠢物不是自杀!”
欢喜过后,石保吉又大手一挥:“伱们速速出城,去老家避一避,待得风头过了,若是愿意,可以回来寻我,若是不愿,我在那里留足了田产和钱财,足够你们过好日子了!”
两位门客没有受到亏待,欣然抱拳:“是!”
待得两人离开,石保吉马上取出绳索,绕着吕知简的脖子,然后往上一抛,挂在了梁柱上。
“救……救……”
很快,昏迷的吕知简苏醒,开始痛苦地挣扎。
石保吉退后几步,狞笑着看着对方,晃啊晃,晃啊晃!
晃到脸颈肿大,双目凸出。
晃到下身失禁,屎尿横流。
石保吉被这恶臭一熏,先是捂住鼻子,然后扭头狠狠朝着吕府的方向呸了一口,同在太平坊,他认得对方家在哪里:“吕老狗!让我们武人为你家顶罪是吧?我看这尸体和遗书到了开封府衙,太后再宠你,还怎么让你当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