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掩朱门,正是天将暮。暗澹小庭中,滴滴梧桐雨。绣工夫,牵心绪,配尽鸳鸯缕。待得没人时,偎倚论私语……”
七爷走到院外,驻足聆听里面隐隐传出的歌声,一首前唐孙光宪所著的《生查子,不仅唱得婉转动人,最妙的是那种苦盼情郎至的痴情,让他那颗早就冰冷的心,都不禁泛起了几分火热。
不是什么道姑,都会被他选为外宅的,这逐云不仅颇具情调,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比起那些走家串户的私娼,只会穿些衣裳诱惑人,要高级多了。
他自问是前唐名相之后,高门大族出身,哪怕如今暂时屈居于泥沼之中,也是内心高洁之辈,这样的女子才能勉强被自己看上。
到了院后,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开启,婢女扶月那张宜喜宜嗔的笑脸露出来,甜甜地道:“公子来了!”
七爷点头,走了进去,穿过后花园,就见逐云穿着一身极为得体的道袍,俏生生地立在门后,对着自己稽首一礼:“夫郎!”
七爷矜持地点点头,进了精心布置的屋中,就见屏帏间香炉散发的兰麝青烟,在红烛光影里飘游,桌上则是自己最喜欢的正店佳肴,比起他家糊弄愚蠢士子的饭菜好上太多。
他满意地张开双臂,由主仆两女左右为他褪去外袍,然后坐了下来。
逐云却不坐下,而是取来一个盛酒的注子,往玛瑙杯中斟酒:“夫郎曾教妾身酿的‘桃源春’,经这段时日的调制,终于成了,请夫郎品尝!”
制工精美,釉色素雅的刻子里面,缓缓流淌出呈琥珀色的酒液,在灯下竟有股流光溢彩之色,单就这副卖相来看,就是一等一的上品。
七爷看着这杯中之物,喃喃低语:“桃源春……桃源春……难得仙姑还记得此酒,世上真有桃源么?”
逐云知道这位夫郎心情好时,就喜欢称自己为仙姑,也不知是哪里的喜好,但此时却凑过去,与之耳鬓厮磨:“夫郎,你我所在,不正是桃源么?”
当逐云的脸颊靠过来时,七爷的身子侧了侧,有了一瞬间的躲闪,却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躲,跟她贴在一起,缓缓地道:“是啊!这是桃源,如此繁华的京师,又有仙姑相伴,不正是桃源么?”
逐云隐隐觉得自己的这个马屁没有拍好,本以为这位夫郎很喜欢酿酒,谈起酒水头头是道,自己花大价钱,拜托一位正店酿酒师,酿成了这桃源春,本以为对方会很惊喜,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她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也知道该转移话题了,轻轻抿上一口,赶忙说起了张家园子的酒菜上。
七爷的脸色确实平缓下来,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用着晚膳,再讲些近来的趣事。
逐云听着倾述,哪怕依旧不知对方到底是做什么的,但也大致明白了,近来似乎生意场上有了些小小的波折,有三个跳梁小丑老是与他作对,所幸很快就将解决,一切还是如夫郎所料的那般,走上正轨。
逐云自是深信不疑,因为对方的出手依旧是那般大方,承诺明日再送一箱珠宝来,皆是精挑细选,只可惜夫郎也再度关照了,自己不能露富,省得被贼子盯上。
别的贼子倒也罢了,想到京师下面的无忧洞,逐云也是隐隐打了個寒颤,决定聚一座百宝箱,乖乖应承下来:“妾身定不穿戴出去,只在家中欢喜!”
七爷轻轻抚摸了一下她花俏的发髻:“我正是知道你始终有分寸,才会这么宠爱你的!”
逐云笑着,眼波流转起来:“夫郎,我们安歇吧!”
婢女扶月已经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眼眸深处带着几分羡慕之色,可惜她无论抛媚眼,这位大官人就是不动心,只能恪守婢女的本份。
但逐云脸上固然笑得柔媚动人,心中同样有苦自知,身为外室,如果能为此人生个一儿半女,也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将来有个保障,但这三年来,她从未怀过不说,甚至都不知为何怀不上。
因为每次两人行房时,自己会晕过去,再度醒来时,大多都是早晨,天早已亮了,对方都穿戴整齐了,不知具体过程是怎么发生的……
所以逐云也不敢偷情,倒是前些日子无聊之际,在大相国寺卖女红时,见过一位郎君,似是进京赶考的士子,长得真俊,如果能与之借一借种子
正胡思乱想,耳畔突然响起七爷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逐云语气转得极为自然,怯生生地道:“夫郎你知道的,妾身不愿那样与夫郎共度春宵……”
“别说了!”
七爷直接打断,探出手掌,以手心硬生生摁灭了一支悬在床头的红烛:“呲——”
逐云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对方的手掌探了过来,往脸上一罩,绷紧的身子就软了下去,顿时不省人事。
发现对方昏迷过去,七爷也放松过去,将上半身的衣袍褪去,露出一副满是疤痕的身躯。
他将逐云放在床上,开始抚摸对方。
说抚摸似乎不太确切,更像是在用手指一点点地触碰,从眉间、鼻梁、嘴唇,到下巴、脖颈、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