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东门司掌宫禁人物出入,需要报备携带的一切物品,皇城司也掌管这些,赵祯恍然,耐心解释道:“那是并州才子狄仕林,关于刑案的一些见解,茂则送入宫中,方才晏先生也看了,都赞不绝口!”
江德明笑容愈发和善:“原来如此,老奴即便在宫中,也听得这位的大名呢!”
赵祯点点头,又和善地说了几句,才举步离去。
“恭送官家!”
江德明弯着腰,低着头,听着天下最尊贵的人脚步声逐渐远去,眼神变得阴冷无比。
宫外的事情,江德明麾下有五位心腹办理,宫内的消息,则由他亲自探明,尤其是太后和官家对于那个士子的看法。
太后喜怒不形于色,以江德明察言观色的本事,至今都没看出来,她对于那個让刘氏颜面尽失的士子,到底是什么态度。
不过想来也是恨的,却又有些无处下手。
毕竟对方还不是官员,没办法用官场上的手段拿捏,科举士子最要紧的文名,又随着之前的风波平息得到逆转,现阶段明面上,还真的没什么好的报复手段。
而官家这边,在得知赵祯很喜欢对方所著的话本小说时,江德明不惊反喜,反倒希望对方继续写话本,给官家取乐。
那就是幸臣路线了,江德明便是这个赛道上的佼佼者,他有一百种法子玩死对方。
不料此子年纪轻轻,却能经得住被天子看重的诱惑,实在太可惜了……
江德明默默地叹了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恨意,眼神变得和善而威严,一路朝着后省的办公衙门而去。
“都知!都知!”
还未到门前,却见贾显纯快步而来,到了身边兴冲冲地道:“好消息,我们守在狄家外的人手,没了!”
江德明眉头一扬:“死了?”
“四个逻卒,发现了血迹,怕是凶多吉少!”明明是自家人手生死未卜,贾显纯却带着明显的兴奋之色:“定是此子按捺不住,开始动手了!”
江德明起初也不自觉地露出欢喜,几条皇城司的贱命换一个前途无量的士子,实在太划算了,但细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做什么了?”
贾显纯道:“就是守在家门外,故意露了行迹……”
江德明脸上的喜意迅速褪了下去:“仅仅如此?”
贾显纯明白这位的意思:“那些读书人都傲气的很,如今这狄进又名满京师,连太后的外戚之家都被他折腾的臭名昭著,那还不更见骄狂,哪能受得了我等挑衅?暗中杀了几个逻卒,作为还击,再正常不过!”
江德明脸色冷了下来,毫不客气地骂道:“你这蠢物!此人能有如今的声名,你却把他视作庸碌一般?你可知官家要看话本,此人都拒绝了?”
“啊……”
贾显纯愣了愣,脱口而出:“他为何拒绝这等飞黄腾达的机会?”
江德明心想你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一辈子只能在皇城司当个微不足道的勾押,不过皇城司干的都是脏活,这样的人作为手下也不错,淡淡地道:“你现在去查,那些手下到底是怎么没的?倘若真是这狄仕林下的手,马上寻找证据,但凡有所发现,都记上大功一件!倘若不是,胡乱上报,再让我皇城司在太后面前失了信,哼!”
虽然只是一声鼻音,但贾显纯已然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道:“是!是!”
在原地弯着腰,等到江德明的身影完全进了内内侍省,贾显纯抹了把冷汗,匆匆离去。
等来到老桥巷外,他把之前禀告的心腹唤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到底是谁弄死了我们的人,伱他娘的到底看没看清楚?”
心腹傻了,颤声道:“勾押……勾押……他们四个是突然没了的,小的真不知是谁动的手啊,但最大的嫌疑,不就是里面的人么?”
贾显纯呸了一声:“那人前途无量,官家都知道的,会因为你们这区区几条贱命脏了手?”
心腹垂着头,不敢应声,一时间也感到难受至极。
任谁被视作贱命,都会感到悲哀,哪怕是他们这些皇城司的小卒子,也还没有彻底麻木。
贾显纯却不理会,几乎是指着鼻子道:“你们给我盯好喽!日夜轮班!若是再有人动手,一定要抓住对方的行迹,至少要知道是谁!”
众逻卒领命:“是……”
……
“大师兄,我们宰了四个,但保护他的人更多了!”
听到身后师弟无奈的声音,吴景目光锐利,却是毫不动摇:“为权贵查了案子,就有人日夜保护么?我就不信这群人能一直守着他,等!一定要熬到他们松懈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