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看到邓高,心中既高兴又疑惑。高兴的是能再次见到他,疑惑的是他为何会出现在小沛。
“奉先,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过来。”
邓高招了招手,吕布毫不犹豫地将方天画戟插在地上,翻身下马,朝他走了过去。
看着吕布大步走来,邓高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帝王之气。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心中暗道:
‘丁刺史,宋将军,或许将并州交给这样的英雄,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吕布走到邓高面前站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吕布见过先生。”
吕布向邓高行礼,邓高摆了摆手。
“并州之主,何必对一个糟老头子行此大礼?不必多礼了。”
吕布闻言,直起身子。
“先生,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时间不多,就直说了。噗!”
邓高话还没说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一旁的弟子侯文连忙上前搀扶,但邓高已经无力站立,只能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吕布焦急地问道。侯文不知该如何解释,邓高则朝吕布伸出了手,示意他过来。吕布见状,连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奉先,不用担心。我和宋将军一起喝了这世上最好的酒。宋奕为人刚正不阿,宁折不弯……唉,既然要折,那就让他一个人折断吧,总比搭上这么多条人命要好……”
吕布这才明白,原来邓高和宋奕喝了毒酒,而邓高已经命不久矣。
“先生,您不能就这样离开啊!”
“人终有一死……我临终前有三个愿望,你能答应我吗?”
“先生请说,我一定答应您。”
吕布的眼眶湿润了,邓高强忍着痛苦,缓缓说道:
“第一,不要伤害小沛的将士们。他们都是为执行军令而战死沙场的,怎么能因为这个怪罪他们呢?咳咳!”
邓高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目光坚定地看着吕布。吕布点了点头,说道:
“我答应您。”
“第二,请你以刺史之礼,厚葬丁刺史……第三,不要再追究过去的恩怨,放眼未来吧。”
邓高一边吐着鲜血,一边艰难地说着。他腾出一只手,伸向了弟子侯文。侯文连忙跪下,握住了师父的手。
感受到弟子手心的温度,邓高浑浊的双眼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吕布,继续说道:
“这是我的弟子,侯文。我隐居乡野多年,也收了几个弟子,但只有他最让我放心。你把他带在身边,好好栽培他……咳咳!呕……”
邓高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这次吐出来的,竟然是黑色的血块。很显然,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严重受损,即使服下解药也无力回天了。
邓高的双眼布满血丝,目光涣散,七窍流血不止。
吕布感觉到,邓高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用力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轰隆隆!”
天空中的乌云翻滚,雷声大作,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
果然,如吕布所料,邓高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起来。他看着吕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如果要怪,就怪我吧,如果要骂,就骂我吧。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说完这句话,邓高便垂下了头,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先生!您怎么就这样走了?我吕布愚钝,还需要您的教诲啊!您为何如此匆忙,就这样撒手人寰!”
吕布悲痛欲绝,放声痛哭。
或许是被吕布的真情所感动,原本在宋奕死后都没有哭泣的小沛士兵们,在得知邓高死讯后,纷纷跪地痛哭。
“邓先生!”
“先生!”
仿佛连上天都在为邓高的离去而感到悲伤,倾盆大雨瞬间倾泻而下。
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地上,吕布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衣衫,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吕布终于进入了并州城。
一直以来,他虽然顶着并州牧的名号,却因为丁原的缘故,始终无法踏入并州城半步。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走进这座城市了。
然而,他进入并州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丁原举办葬礼。他按照邓高的遗愿,以刺史之礼厚葬了丁原。
丁原生前没有子嗣,因此吕布以义子的身份主持了他的葬礼。说到底,丁原和吕布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让吕布为丁原主持葬礼,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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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邓高的遗愿,所以吕布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如果不是为了完成邓高的遗愿,以吕布的性格,怎么可能穿着丧服,连续五天不眠不休地守灵?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吕布才得以顺利地收服了丁原的旧部,成为了并州的新主人。吕布为丁原披麻戴孝,丁原的旧部自然不会再对他心存芥蒂。
不仅如此,吕布亲自主持葬礼的举动,也彻底粉碎了之前关于丁原的种种谣言。丁原即使死了,也保住了自己的名声,他的部下们也因此得以安心。
宋奕也被以将军之礼厚葬。
吕布慷慨地赠予了宋奕的家眷一大笔钱财,并命人将他的生平事迹刻在石碑上,以表彰他的功绩。
在为宋奕立碑的那天,吕布亲自到场,看着石碑上刻着的碑文,感慨万千。
“‘三杯拔剑一挥荡敌’!好一句‘三杯拔剑一挥荡敌’!将军虽然已经离我们而去,但他的英勇事迹将会永远流传下去!”
就这样,宋奕为了守护小沛,积劳成疾,最终吐血身亡的消息传遍了并州。
至此,吕布终于将整个并州收入囊中,只剩下最后一道关卡——天井关了。
天井关。
薛嵩正率领着三千守军,拼死抵抗着李傕率领的三万西凉大军。
“放箭!不要吝惜弓箭!”
天井关的城墙上,弓箭手们一刻不停地朝着城下倾泻着箭雨。长时间拉弓射箭,他们的手指早已磨破,胸口也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但他们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天井关城墙高耸,李傕军射出的箭矢大多钉在了城墙上,而城墙上射出的箭矢却如蝗虫过境般,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然而,西凉军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即使不断有人倒下,空缺也会很快被补上,双方兵力的悬殊差距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