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下跪了一群人,首当其冲的是唐老爹。唐老爹身材中等,满脸布满沟壑般的皱纹,透着岁月的沧桑。年纪虽上了岁数,但常年打铁修补,身体硬朗,腰板挺直,目光炯炯有神。丝毫不怵身前身穿官服的武差。
被一群武差围住的银杏树下放置了一个圈椅,一个官威作态的大肚男人翘着二郎腿盯着如蝼蚁般跪在地上的人。
“唐铁生,有人告发唐家打铁铺私藏大量生铁,制造甲胄。你从实招来,看在你儿子是金灵卫的份上,我们或许从轻发落”
唐老爹鬓边凌乱的白头乌丝掩盖了他的半张脸,浓眉之下的眼睛,浑浊昏暗,仿佛一汪深潭,没有一丝波澜。
“大人,唐家打铁铺老实本分,一直为左邻右舍修补锅碗瓢盆。您说的私藏生铁,打造甲胄,您有证据?”
胆小懦弱的唐老爹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像燃烧的熊熊火焰,理智而清醒。
户部管辖下的盐铁司马大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不过坐了片刻,他已经额发冒虚汗了。依旧维持自己得体的官威,怒目圆睁。
唐云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蓝衣金灵卫,即便勉强破了几件大宗案件,他盐铁司作为最吃香的部门,权利、地位……远远凌驾于金灵卫之上。
马大人不屑一笑,“唐铁生,念你儿子是金灵卫,马某好言相劝,你不知悔改,耽误了你两个儿子的前程,那就得不偿失了”
唐铁生低垂眼睑,深陷的眼窝中闪过光芒。他在糊涂也明白,一旦他承认,不管有没有,私藏生铁,打造甲胄,诛九族。
“没有”
“唐铁生,有人亲眼所见,你承认了,你的儿子估计还能保留一条命。你油盐不进……”,马大人一笑,脸上和肚皮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肥硕的脸上,肥肉挤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的缝隙。
“大人,是谁?您把他叫出来,当堂对质”
马大人被问住了。狭窄的眼缝里迸出一道精光。他清了清喉咙,浑浊的小眼睛转个不停,“自然是有人举报。唐家的打铁铺子没有私藏生铁,为何不让官差进去搜?”
唐老爹冷笑,“唐家打铁铺,清清白白数年,为街坊邻居修补锅碗瓢盆,何来私藏生铁,制造甲胄的构陷?”
“哦……”,马大人双眼精光四露,抚摸上唇的八字胡,狡黠的光芒连二连三闪过,“那你问问你的街坊邻居,他们能为你作证?私藏生铁,制造甲胄,这是谋反大罪。按照大周律法,轻则男子西锤之地流放,女子充为官妓。西锤之地,水穷水尽,条件险恶,不是死在路上就是饿死、病死在西锤之地,尸骨无存。而军中豺狼饿虎多如牛毛,你那位碧玉般的女儿恐怕……”,马大人稍作停顿,咽了一下口水润喉,“重则,诛九族”
一番威逼利诱之后,左邻右舍动摇了。纷纷撇清关系,唐铁生如洪水猛兽,让他们露出嫌恶表情。
马大人得意极了,事情正往他的方向走。
墙头上,唐云意的脑袋隐藏在树影之后,他双眼迸出愤怒的火光,重重捶了墙头上的积雪,成团的积雪簌簌落地。
“云意,到底发生什么事?”